第3章 老五接我这摊!(2/2)
三子爸千恩万谢,拿着符纸就往回赶。
果然,天一黑照做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小三子就不哭不闹,乖乖吃奶了。
一家人总算松了口气:“还得是老仙家有招啊!”
可谁成想,这娃压根不是个省油的灯!
安稳了没一晌,当夜又开哭。
这回邪性,专挑晚上八九点开嗓,一嚎半宿,奶不吃觉不睡。
俩小手攥得死紧,牙帮咬得咯咯响,活像跟谁较劲。
可一到白天,屁事没有,该吃吃该睡睡,养精蓄锐专等夜里折腾人。
不出三天,全家都快垮了。
三子妈熬得眼窝发黑,三子爷烟袋不离嘴,连酒都顾不上喝。
三子爸白天教课,夜里陪熬,上课也打蔫儿。
一家人让个月子娃搅得人仰马翻。
没辙了,还得找老五!
三子爸趿拉着鞋小跑过街,到老五家却扑个空。
老五媳妇说:“县供销社主任的老娘犯邪症,半夜来车把人接走了!”
三子爸心里咯噔一下:这可咋整?
正挠头,忽然想起老李婆子。
虽说老太太已半隐退,可到底经得多。
他忙掉头往东头跑,一进院就见老李婆正晾烟叶,瞧他满头热气那样就明白了:“咋?那小崽子又作妖了?”
听罢来龙去脉,老李婆洗洗手进屋,裁黄纸九张,每张挥笔写下:
> 天黄黄,地黄黄
> 我家有个吵夜郎
> 过往君子念三遍
> 一觉睡到大天亮
她把纸塞给三子爸:“趁天黑贴井沿、大队部墙头,让人瞅见念几句。若还不中,只得等老五回来——我家老仙如今时灵时不灵喽...”
说罢笑了笑,眼角褶子堆得深深浅浅。
三子爸心里发酸,这老太太帮了屯子几十年,如今仙缘将尽,倒显几分落寞。
老李婆却挥挥手:“快去吧!这劳什子活儿耗人精气,我早该歇歇啦!”
当夜,三子爸做贼似的贴完黄纸。
说也奇,那晚孩子哭闹竟轻省了些,虽还醒几回,总算能眯瞪个整觉。
第三天老五回来了,整个人焕然一新:戴眼镜挎皮包,一身崭新蓝制服。
大伙儿打趣:“五哥这是改行收电费啦?”
他嘿嘿笑:“主任非要给换行头,推都推不掉!”
他撂下包就奔三子家。
没点香没作法,只盯着孩子瞅了片刻,忽然咂嘴:“好个孽障!前世因果太重,得磨到十二岁本命年后才稳当。十七八岁还有场大折腾,好在不惹大祸——倒是块孝养老人的料!”
卷了支烟又道:“张叔,往后期末考完的废卷子给我留点,卷烟比报纸强!”
说罢瞅瞅灶台:“今儿就不吃饭了,媳妇等哩!下回炖小鸡我准来!”
是夜,小三子哭声竟真弱了下去。
月光照进纸窗,孩子小脸通红,眼皮底下眼珠直转,仿佛正跟啥看不见的东西较劲...
......
在靠山屯,有这么一对老两口。
他们是上世纪40年代第二次闯关东的时候,从山东来到这里的。
老头姓刘,屯里人都叫他老刘头。
起初他干的是瓦匠,砌墙盖房什么的都拿手;后来转做了粉匠,专门把土豆加工成粉条。
老两口非常勤奋,靠着这门手艺,辛辛苦苦把七个子女拉扯大。
在那个艰苦的年代,能把七个孩子全养活大,实在不是容易的事。
特别是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为了不让孩子们饿死,老刘头夫妻俩到处挖野菜,做野菜糊糊充饥。
有时候实在没办法,还得去大队求老书记接济点粗粮。
就这么东凑一口、西弄一顿,总算勉勉强强保住了七个孩子的性命。
当时他们家可以说是靠山屯最困难的一家,但好歹熬过来了。
孩子们后来也多多少少念了些书,识了些字。
子女们逐渐成家立业,儿子们在本地结婚娶媳妇,几个闺女也嫁到了附近的屯子。
虽然孩子们都有了着落,但老两口依然闲不住,仍旧辛勤劳作,时不时帮衬子女们一些。
到了上世纪70年代,老两口年纪越来越大,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
先是老刘头中风卧床不起,接着老伴又在雪天滑倒摔断了腿。
两人失去劳动能力,没有了经济来源,连日常起居都需要人照顾。
起初几个子女还能轮流照顾,可俗话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不到半年,大家就互相推诿,谁都不愿再管两位老人。
老刘头整天卧床叹气,老伴只能拖着一条断腿,勉强挖点野菜、捡些吃的,靠邻里接济勉强过活。
屯里人无不唏嘘老两口的遭遇,也对那几个子女的不孝行为十分鄙视。
但这些子女却不以为然,互相攀比着拖延,不管爹妈死活。
左邻右舍偶尔送点吃的,但终究是杯水车薪。
老两口的日子过得朝不保夕,今天过了,明天在哪都不知道。
大队的老赵书记非常同情两位老人,但也只能尽些绵薄之力,隔三差五送点苞米面、青菜什么的。
他多次找那几个子女商谈赡养的事,可这几个不孝子总以自家生活困难为由推脱,嘴上答应,事后却不办事。
老赵书记气得直骂,却又无可奈何——要不是身为干部,他真想动手揍这几个“犊子”。
就在老两口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转机出现了。
一天,大队部的大喇叭突然响了。
老赵书记在广播里喊:“老刘头老伴,老刘头老伴,注意了!你家有一张汇款单,请抽空来大队部取一下,钱还不少哩!记得带手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