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狐仙报恩(2/2)

这天下午是实弹射击。

公社武装部的李部长看老五是部队下来的尖子,让他负责指导邻村民兵的射击动作。

轮到邻村一个叫王小子的年轻民兵。

老五就站在他侧后方,弯腰仔细指导他:“肩膀顶住……屏住呼吸……食指慢慢扣……”

前两枪,哑火。这破旧的老步枪出点毛病也常见,没人在意。

第三枪,王小子憋足劲,猛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了!

但紧接着,所有人魂都吓飞了!

那颗出膛的子弹,竟像是长了眼睛,在空中划出一道不可能的弧线,猛地调转180度,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擦着老五的后脑勺飞了过去!

“嗖”的一声,把他军帽都带歪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

王小子“妈呀”一声瘫软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

老五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的军装。

所有民兵都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李部长脸都绿了,手里的红旗“啪嗒”掉在地上——

这子弹要是偏一寸,老五的脑袋就开花了!他这部长也当到头了!

往前打的子弹,怎么会往回飞?!

这他娘的简直是撞了鬼了!

一连串无法解释的邪乎事,让老五心里彻底毛了。

他隐约感觉到,这些绝不是简单的恶作剧或意外。

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正以一种令人不安的方式,缠绕着他。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农历七月,地里闲了,庄稼还得个把月才能收。

公社没下训练任务,大队干部一合计,正好上山拉点木头,来年修葺大队部用。

老五,民兵连长,退伍军人,身板壮、干劲足,主动请缨带队进山。

那时候,山上不准乱砍,只有谁家盖房才能申请伐木。

靠山屯这一带山不高,林子里落叶松、常青松、杨树密密麻麻,屯里人盖房多半用落叶松。

老五一行人到了林场,工人按他选的树采伐、装车,其实没他啥事。

他和同来的民兵就在一旁盯着。

找了个粗树墩子,老五一屁股坐下。

可歇了不到一刻钟,想站起来时,却邪了门——浑身使不上劲,咋都站不起来!

林场的老王头瞅见,哈哈大笑:“虎玩意儿,你坐的是山神爷的座儿!赶紧磕三个头赔罪!”

老王头是屯里老人,论辈分,老五得喊他一声“王舅”,他采生(第一个抱婴儿的人)还抱过老五。

老五见他说得认真,四周又没人看笑话,心里发毛。

趁大伙没注意,他赶紧对着树墩子“咚咚咚”点了三个头,嘴里念叨:“山神爷莫怪……”

你说神不神,刚磕完,他“噌”一下就站起来了。

木头装了二十多根,每根都有三四十厘米粗,用棕绳捆得牢牢实实。

刘大能赶着四匹马拉的大车,老五和民兵坐在木头垛上,哼着《打靶归来》,往屯里走。

日头西沉,靠山屯就在七八里外,炊烟袅袅。

老五心里美滋滋:回去整两盅,搂媳妇睡热炕头……

就在这时候,出事了。

马车下一个缓坡,坡底有个四十度的弯。

平时走这儿从没岔子,可今儿像中了邪!

车刚拐弯,左边轱辘突然悬空腾起!

枣红马惊得直立嘶鸣,刘大能吼叫:“快下车!压住轱辘!”

老五和民兵跳下车拼命往下压,可几十根木头重如山,哪压得动?

突然,“哐当”一声,悬空的车轮竟自己落了地——

老五躲闪不及,一条腿被结结实实压在下头!

他清晰听见“咔嚓”骨裂声,剧痛钻心,眼前一黑……

再醒来,已是三天后。

躺在自家炕上,一屋子人:媳妇、老娘、大队赵书记、三子他爸……

见他睁眼,全都围上来。

媳妇抹着泪:“你可算醒了……三天不吃不喝,光说胡话,吓死人了!”

老五猛地想起腿被压的事,心里咯噔一下,掀开被子——

腿居然还在!动了动,一点也不疼!

他懵了:“咋回事?我明明听见骨头碎了……”

媳妇哆嗦着接话:“是胡三太爷显灵了吧?你昏迷一直喊他……”

“别胡说八道!”老五厉声打断。

他是党员,是军人,最忌讳这些迷信话。

可话音刚落,他浑身猛地一抽,腿瞬间失去知觉,剧痛和高烧卷土重来,连话都说不出了!

老娘扑通一下朝赵书记跪下了:“老书记!管不了那么多了!救命要紧啊!我就这么一个儿……”

赵书记咬牙跺脚——

他是老党员,不信这些,可老五是他战友的遗孤,如今给公家干活出的意外……

他不能眼睁睁看孩子没了!

“我啥也没听见,没来过。”赵书记压低声音,朝三子爸使了个眼色,“你去叫老李婆子……就说来串门子。”

门一关,风声呜咽。

炕上的老五又开始说胡话,窗外,天黑得压人。

老书记前脚刚走,老五娘后脚就急火火地请来了张老师——也就是三子他爸——央他去请老李婆子来给老五瞧瞧。

这会儿的老五虽不吭声,脸上却一阵青一阵白,眼神忽而灼亮迫切,忽而阴沉愤恨。

后来大伙儿才明白,那兴奋原是身上的老狐仙盼着老李婆子来捅破这层窗户纸;那愤恨却是老五自个儿残存的清醒——

一个党员,一个军人,咋能信这些封建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