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黄花菜(1/2)
转眼到了1990年。
那一年,中国举办了亚运会,意大利世界杯如火如荼。世界也在聚散中变化:俄罗斯宣布独立,德国却走向统一。
那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是希望之春,也是希望之冬——正如狄更斯在《双城记》中所写。人们面前似乎拥有一切,又似乎一无所有。
在东北,尤其是黑龙江——中国最寒冷的省份,时令蔬菜并不多,但山珍野菜却不算少,黄花菜就是其中之一。
每年六七月份,荒山野岭间会开出灿烂的黄花。
这黄花菜有两种吃法:一种是采回来新鲜的,用农家大酱一焖,鲜香扑鼻,但必须当天做,隔夜就坏了。
另一种是晒成菜干,或做成黄花菜酱,虽少了鲜味,却别具风味。因为花期短、采摘不易,这东西显得格外珍贵。甚至不少东北人自己,都不知道它能吃。
那年,小三子十七岁。刚读了一年高中,就因为家里实在困难,不得不辍学回家。
母亲每天打针吃药,父亲当了三十多年老师,粉笔灰吸多了,气管不好,干不了重活。
爷爷年近八十,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二哥还在读大学,学费生活费样样要钱。
地里的活也缺人手……种种现实压下来,小三子只能低头。
再不甘心,人也拗不过命。
回家后,他学着干农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一天天混过去,他的脾气也越来越躁。
那天,小三子一个人去地里干活。那时候没有机械化,全靠人力。
一年里,地得铲三遍、趟三遍,每一遍都要耗上小半个月。
那时正是铲二遍地的时候,他干了一整天,又脏又累,心里却空落落的,看不到希望。
在地里累也就罢了,回到家,看见母亲被病痛折磨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
可人活着,谁不经历些苦难呢?
那天干完活,夕阳西下,地里的人陆陆续续往回走。
小三子把锄头绑在自行车上,拎着装饭盒的书包,也闷头往家骑。那片地离家远,得经过一片小山坡。天快黑了,他加紧蹬车——荒郊野外,天黑了总不太平。
就在快下山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不远处开着一片灿烂的黄花。
小三子这才想起,母亲昨天还念叨着想吃点黄花菜酱,一直没空去采。眼前这一大片,像是灰暗日子里唯一一点亮色。
他想,母亲要是能吃上新鲜的黄花菜,配上二米饭,心情一好,病也许也能轻些。
他停下车,走过去摘了起来。不过十多分钟,就采了一大捧,够吃两顿的。
他打算再摘一小把就走——天快黑了,看不真切,明天干活时再来多采些,晒成干,留着给母亲慢慢吃。
可就在他弯腰摘最后几根时,一抬头,猛地看见前面一米多远,竟立着一座坟,还有一块墓碑。
小三子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赶紧低声念叨:“对不住,对不住……”手忙脚乱收拾好黄花菜,骑上车就往家赶。
刚骑出不到二十米,感觉前面像有什么东西挡道,他一个急刹,连人带车摔在路边,黄花菜撒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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