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未寒之骨(1/2)

林默公寓的灯光在凌晨两点依然亮着。他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着那本磨损的“安全手册”,指尖抚过父亲手绘的机械结构图。图纸边缘的批注潦草却力透纸背——“核心齿轮反向联动可触发自毁程序”。三天前股东大会的胜利像一场虚脱的梦,而此刻窗外的雨丝敲打着玻璃,仿佛预告着另一场风暴的来临。

门锁传来轻微的电子音。林默的神经骤然绷紧,右手悄然滑向沙发底下藏着的防身短棍。门开处,霍启明裹着一身寒气走进来,身后却跟着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霍建国。老人瘦削如柴,西装空荡荡挂在肩上,浑浊的眼睛像两口枯井,却在看到手册时骤然迸出精光。

“小子,我等你很久了。”霍建国径直坐进沙发,枯枝似的手指敲了敲茶几,“听说你在股东大会上,用我儿子给的破铜烂铁唬住了陈启年?”

林默不动声色地合上手册:“霍总深夜造访,总不会只为夸我。”

“直奔主题最好。”霍建国突然倾身,从内袋掏出一叠照片甩在桌上。画面上是矿井坍塌的瞬间,烟尘中隐约可见扭曲的钢架和挣扎的人影,“三十年前守山矿难,死了四十七条人命。你父亲林国栋是总工程师,他签的施工许可书,就在我书房第三个抽屉里。”

林默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他认得其中一张——父亲在矿洞口微笑的照片,背景里站着年轻的苏振邦。

“你想说什么?”他的声音像淬火的铁。

“我想说,你父亲才是罪魁祸首。”霍建国冷笑,“他为了赶工期,偷工减料用了劣质钢材。我父亲霍英豪——也就是当年南洋商会的代表——签的是正规合同!是你父亲害死了我大哥!”

霍启明突然按住父亲的肩膀:“爸!您醉了!当年矿难调查报告明明写着……”

“调查报告?”霍建国猛地甩开儿子,眼中血丝密布,“那份报告是你舅舅伪造的!他收了我三百万封口费,把责任全推给南洋商会!而你——”他转向林默,手指几乎戳到对方鼻尖,“你以为苏清颜为什么捧着你?因为她父亲苏振邦才是幕后黑手!他用‘血矿契约’逼矿工签生死状,再把事故推给南洋商会,转头就靠赔偿金买了第一座矿!”

林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父亲手册里夹着的一页泛黄剪报突然浮现在脑海——《守山矿难善后协议签署,苏氏集团承担全部赔偿》。报道角落里,霍英豪的签名旁还有一行小字:“经三方协商,南洋商会放弃追责”。

“你撒谎。”林默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父亲绝不会……”

“绝不会什么?”霍建国突然抓起手册狠狠摔在地上,“看看你爹多会装圣人!这本破册子里全是矿洞结构图,唯独缺了最关键的主巷道支撑方案——因为他早算准了哪里会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的图纸拍在手册上,赫然是主巷道的设计图,某处承重柱的位置被红笔圈出,“这里!他用空心铸铁冒充实心钢,成本省一半,塌方时正好压在最密集的矿工休息区!”

林默死死盯着那张图纸。父亲娟秀的笔迹在红圈旁标注着“临时加固点”,日期是矿难前三天。

“假的。”他咬着牙说,“我父亲笔记习惯用蓝黑墨水,这张红笔圈注……”

“是你爹死前三个月改的习惯!”霍建国突然暴怒,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扎进图纸,“他临死前见了我一面,亲口承认的!他说‘霍家欠守山的,就用这条命还’——结果呢?你猜他拿这笔‘还债钱’干了什么?”他拔出刀,刀尖滴着果汁,“给你妈换了肾!苏清颜的父亲苏振邦,就是那个捐肾的医生!”

林默如遭雷击。母亲病历本上“供体来源保密”的红章突然有了狰狞的解读。他想起苏清颜偶然提及父亲是外科圣手,想起她看母亲照片时眼底的温柔……

“不可能…”他踉跄后退,撞翻了茶几上的水杯。水流漫过图纸,将“苏振邦”三个字泡得模糊不清。

霍建国却突然放声大笑:“现在信了?苏清颜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查清当年肾源!你以为她为什么拼命保住银矿?因为那是她父亲唯一的污点证据!”他猛地揪住林默衣领,“把你爹手册里那页‘自毁程序’的图纸给我,我让你见你妈最后一面——她在疗养院快不行了,需要德国最新的抗排斥药。”

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母亲上周的信还在床头柜里,字迹虽然虚弱却从未提及病情恶化。他猛地掰开霍建国的手:“你骗人!”

“骗你?”霍建国从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病床上插满管子的女人,面容枯槁,“这是今早拍的。你妈求我救她,说只要你交出图纸,立刻安排直升机送她出国治疗。”

照片角落的电子钟显示着十分钟前的时刻。林默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抓起手机就要拨号,霍建国却一把抢过扔出窗外:“别天真了!你以为苏清颜不知道你妈的事?她故意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分心护矿!”

窗外炸响一声惊雷。林默在闪电中看清霍建国眼中疯狂的执念,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捡起地上的手册:“图纸可以给你。”

霍建国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但不是现在。”林默将手册紧紧抱在胸前,“我需要确认我妈的安全。明天中午,城西废弃钢厂,一手交人,一手交图。”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霍建国冷笑。

“你可以带人去疗养院核实。”林默直视着他,“如果我妈不在,或者状态很好,你知道后果。”他故意停顿,“另外,我父亲手册里关于‘自毁程序’的记载有个致命漏洞——真正的触发装置需要三组齿轮同时卡死,而您给我的图纸只画了两组。”

霍建国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他死死盯着林默,像在看一个怪物。

“你爹早就料到你会来找我。”林默的声音冷得像冰,“所以他留了后手。”他指向手册某页夹着的微型胶卷,“这里面是三十年前矿难所有死者的体检报告,包括您大哥的血型化验单——他需要o型熊猫血,而您提供的尸检记录写着a型。”

霍建国猛地扑上来抢夺胶卷,却被林默灵巧地闪开。霍启明突然冲过来挡在父亲身前,声音发颤:“爸!别冲动!这小子在诈您!”

“诈?”林默突然撕开衬衫,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疤痕,“我六岁那年掉进矿坑,是您大哥把我捞上来的。他替我挡落石时,血浸透了我的衣服——那温度,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抓起霍建国的手按在自己疤痕上,“您摸!这道疤的形状,和您大哥怀表里的矿镐纹路一模一样!”

霍建国触电般缩回手,浑浊的眼泪突然滚落:“阿强…我的阿强…”

趁这瞬间,林默闪电般冲向门口。霍启明下意识伸手阻拦,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按在墙上:“霍总,令尊的怀表还在您书房吧?建议您回去看看,表盖内侧有没有刻字。”

门砰地关上。林默狂奔进雨幕,冰凉的雨水冲刷着滚烫的脸颊。他边跑边拨通苏清颜的电话,听筒里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苏清颜公寓的灯同样亮着。她将血矿契约锁进保险箱,转身时瞥见书桌上父亲的老怀表——那是股东大会后从遗物中翻出的。表盖内侧似乎有刻痕,她用指甲刮开积灰,一行小字赫然显现:“赠爱女清颜,愿汝如矿灯长明。——父字”

手机突然震动。陈启年发来一段视频:阿贵被绑在椅子上,嘴贴着胶带,眼睛惊恐地望向镜头。背景是废弃的洗煤厂,墙上用红漆涂着“血债血偿”。

“大小姐,游戏继续。”陈启年的声音经过变声处理,“想要这老东西的命,明晚十点独自来三号桥。记住,别带警察,别带林默——尤其是他。”

视频戛然而止。苏清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抓起外套冲出门,却在电梯口撞见林默。他浑身湿透,脸上混着雨水和某种暗红的液体,手里紧攥着一部还在滴血的手机。

“你受伤了?”她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

林默的目光死死盯着她身后:“别回头!福伯在门外守着。”他声音嘶哑,“陈启年抓了阿贵,要我明晚单独去三号桥。”

苏清颜的心脏骤停。她想起视频里阿贵惊恐的眼神,想起他腿上未愈的枪伤,一股寒意窜上脊背。“我去。”她斩钉截铁地说。

“不行!”林默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他明显冲我来的!霍建国用我妈的病骗我,陈启年就抓阿贵逼你——他们是一伙的!”

“你怎么知道?”

“霍建国刚才来过了。”林默将怀里的手册塞给她,“他给我看了矿难图纸,说你父亲才是真凶…”

苏清颜快速翻阅手册,突然停在夹着胶卷的那页。她抽出胶卷对着灯光,隐约看见几行数字——那是父亲日记里提过的南洋商会保险库密码!

“这不是矿难图纸。”她的声音因震惊而颤抖,“这是南洋商会金库的通风管道图!霍建国在骗你!”

林默如遭重击。他想起霍建国提到“德国抗排斥药”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贪婪。

“我妈…”他的声音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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