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病床前的誓言(1/2)

市立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刺鼻,苏清颜坐在阿贵病床边的塑料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病号服袖口磨出的毛边。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她看见阿贵缠满绷带的腿微微抽搐,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阿贵叔,别说话。”她倾身靠近,声音压得极低,“医生说你需要静养,福伯炖了鸡汤,等你能喝了,我让人端来。”

阿贵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亮,枯瘦的手艰难抬起,指向床头柜上的保温桶。福伯会意,拧开盖子,浓郁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苏清颜舀了一勺,吹凉了送到他嘴边:“慢点喝。”

“大小姐……”阿贵的喉咙动了动,声音像砂纸擦过木板,“银矿……设备……都安置好了?”

“放心。”林默坐在稍远的位置,膝上摊着那本磨损的“安全手册”,闻言抬头,“刀疤刘的人被赶跑了,设备锁进了加固仓库。老张带人连夜装了监控,用的是你上次说的红外感应器。”

阿贵浑浊的眼睛里滚下泪来。他想抬手擦,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苏清颜立刻放下勺子,用纸巾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水:“傻叔,哭什么?你是为了护我才伤成这样,等你好了,我给你养老。”

“养老”两个字让阿贵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的警报声尖锐响起。护士匆匆推门进来,检查一番后皱眉道:“病人情绪激动不利于恢复,家属请保持安静。”

门关上后,病房里陷入沉默。苏清颜望着阿贵紧闭的双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前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刀疤刘的砍刀劈向小豆子时,是阿贵用身体挡在了前面。血浸透了他的工装,他却死死抱着刀疤刘的腿,喊着“大小姐快跑”。

“清颜。”林默的声音打破寂静,他合上手册,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尾,“阿贵会没事的。福伯找了最好的外科医生,说只要度过感染期……”

“我知道。”苏清颜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可我不能让他有事!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当年守山大火,他把最后一个逃生通道让给我,自己被困在火场里整整一夜!”她的胸口剧烈起伏,想起阿贵被救出时烧焦的头发和手臂,眼眶再次发热。

林默没有劝慰,只是默默递过一张纸巾。他知道,此刻任何安慰都是徒劳。苏清颜的骄傲不允许她在人前示弱,但阿贵的伤,像一根刺扎在她心上。

“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翻开手册最后一页,指着那张泛黄的机械结构图,“我昨天晚上试着还原了这个设计。你看,这是一个联动报警装置,结合了压力传感器和远程信号传输模块。如果安装在银矿仓库门口,有人强行闯入,不仅能触发警报,还能自动锁定最近的三条逃生通道,同时向矿区办公室和我的手机发送定位信息。”

苏清颜凑过去,目光落在那些复杂的齿轮和线路图上。她不懂机械原理,却能看懂父亲笔记旁的小字批注——“此装置专为守护重要物资设计,以静制动,以智取胜”。

“你父亲……”她轻声说,“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林默的指尖抚过图纸边缘的折痕:“他说,‘安全手册’不是教我怎么打架,而是教我怎么用脑子护住该护的人。”他抬眼看向她,目光灼灼,“就像你现在护着阿贵,护着守山。”

苏清颜心头一颤。她想起三天前在祠堂,他捧着父亲的信说“我们是彼此的盾”时的眼神,此刻那眼神里多了几分笃定——他不再是那个躲在苏家羽翼下的孤僻少年,而是能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友。

“谢谢你,林默。”她低声说,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手掌宽大而温热,指腹有常年握工具留下的薄茧,那是属于实干者的印记。

林默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很轻,却不容挣脱:“我们是夫妻,不用说谢谢。”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福伯端着药盘走进来,看见两人交握的手,脚步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将药放在床头柜上:“大小姐,该给阿贵换药了。”

苏清颜立刻松开手,起身去拿药棉。福伯的目光在她和林默之间扫过,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伺候过苏老爷子,知道苏家的孩子从不轻易表露情感,但此刻,空气中弥漫的信任与依赖,比任何誓言都真实。

深夜的守山别墅书房,台灯的光晕在地图上投下暖黄的光斑。苏清颜用红笔圈出“云顶会所”的位置,铅笔在旁边标注“二叔、陈启年、中立派董事”。林默坐在她对面的扶手椅上,膝上摊着一份刚打印出来的股东名册,指尖划过那些陌生的名字。

“七个签名……”苏清颜的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二叔自己,加上三个心腹,还差三个中立派。名单上有谁?”

“王董事,做建材生意的,去年银矿塌方时捐过五十万;李董事,搞物流的,儿子在守山矿场当安全员;赵董事,退休教师,苏老爷子的老友。”林默翻着名册,“这三个人,平时很少参与公司决策,容易被拉拢。”

“王董事的女儿上个月结婚,我在婚宴上见过他。”苏清颜忽然说,“他说过,最看重‘诚信’二字。李董事的儿子……我想起来了,就是上次塌方时被你救出来的那个小伙子,叫小李吧?”

林默点头:“他父亲很感激你,但感激不代表会为你冒险。”

“所以需要筹码。”苏清颜放下笔,目光锐利如刀,“陈启年给他们多少钱?”

“福伯打听过了,每人两百万,事成之后再给一百万。”

“两百万……”苏清颜冷笑,“守山矿场的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五千块。两百万,够买四百个工人的命了。”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矿场上零星的灯光,“可他们忘了,守山人的命,不是用钱能买的。”

林默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矿场宿舍的灯光下,隐约可见几个工人聚在一起抽烟聊天,那是阿贵带出来的班底,个个都是实打实的硬骨头。

“我有个想法。”林默忽然说,“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我们可以提前接触这三个中立派董事,用他们更在意的东西打动他们。”

“什么东西?”

“王董事的女儿喜欢收藏古董,李董事的儿子想进管理层,赵董事……他不是苏老爷子的老友吗?或许,他念旧情。”

苏清颜的眼睛亮了:“你是说,分化他们?”

“兵分三路。”林默在地图上画出三条线,“你负责赵董事,用苏老爷子的旧谊打动他;我去找王董事,用古董收藏做切入点;福伯去见李董事,跟他谈他儿子的前途。记住,不要提罢免的事,只说‘苏氏需要团结’。”

“好。”苏清颜点头,随即又皱起眉,“可陈启年那边……”

“他不会闲着。”林默的手指点在“云顶会所”的位置,“他肯定在拉拢更多人,甚至可能伪造账目,诬陷你挪用公款。我们需要证据。”

“证据……”苏清颜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这是顾维民死前交给福伯的,说‘万一我出事,把这个给清颜’。里面是他和陈启年的通话录音,还有二叔余党联络的名单。”

林默接过信封,抽出里面的微型录音笔和几张照片。照片上是二叔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影,背景是郊外的废弃工厂。录音笔里,顾维民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陈启年说只要我帮他搞垮清颜,就把我当年走私矿石的证据一笔勾销……可我没想到,他会派人杀我……”

“顾维民不是自杀。”林默的声音冰冷,“是陈启年灭口。”

“我知道。”苏清颜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以为杀了顾维民,就能掩盖一切。可他忘了,守山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敲响。福伯探进头来:“大小姐,林先生,刚接到电话,霍启明让您二位明天上午十点,去远帆大厦参加慈善晚宴。”

“慈善晚宴?”苏清颜皱眉,“他不是说下周吗?”

“临时改期了。”福伯递过一张烫金请柬,“说是有重要客人要见你们。”

林默接过请柬,目光落在右下角的署名上——霍建国。他的心猛地一沉。霍启明之前说过,他父亲霍建国十年前破产失踪,临终前托霍启明转交一份礼物。难道……这份礼物,要在晚宴上公布?

“去。”苏清颜当机立断,“正好可以会会霍启明的‘重要客人’。”她转向福伯,“通知司机,明天早上八点出发。另外,让银矿重建小组加快进度,别让陈启年看出我们在准备什么。”

“是。”福伯应声退下。

书房里再次陷入沉默。苏清颜望着林默紧锁的眉头,忽然意识到,这场风暴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霍启明、霍建国、林默的父亲……这些人之间,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林默。”她轻声唤他,“不管明天遇到什么,记住,我们是一起的。”

林默抬起头,目光落在她坚定的脸上,嘴角终于扬起一丝笑意:“嗯,一起的。”

第二天清晨,远帆大厦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苏清颜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套裙,头发挽成干练的发髻,耳垂上戴着母亲留下的珍珠耳环。林默则是一身深灰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那本“安全手册”,像是要把它当成护身符。

电梯直达顶层宴会厅,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铺着红毯的地面上。宾客们衣着光鲜,低声交谈着,空气中弥漫着香水和食物的混合气息。霍启明站在入口处,看见他们立刻迎上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苏董,林先生,欢迎。”他伸出手,“我父亲已经在vip包厢等你们了。”

穿过人群,来到一扇雕花木门前。霍启明推开门,包厢里光线柔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茶。他看起来六十多岁,面容儒雅,眼神却锐利如鹰。

“霍叔叔。”林默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干涩。

老人放下茶杯,目光落在他脸上,缓缓点头:“默儿,长大了。”

“爸……”林默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再次见到自己的父亲。虽然眼前这个人,并不是记忆中那个会把他扛在肩头玩耍的男人,而是……霍建国。

“别叫我爸。”霍建国的声音很冷,“我不是你父亲。我是霍启明的父亲,也是……害死你父亲的人。”

苏清颜心头一震。她看向林默,他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却依然挺直了脊梁。

“我父亲……”林默的声音沙哑,“他真的是意外身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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