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请教治世道(2/2)
“先生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尹喜指尖轻轻抚过“北斗”刻痕,那里的七颗星用银粉填过,在暮色里泛着微光,“难道星象示警,我们只需‘顺应’,不必‘应对’?”
“顺应非放任,应对非强逆。”老子站起身,望着天际渐亮的“北斗”,勺柄正指向“天枢”,“你看北斗,每年斗柄转一圈,四季便轮一遍,从不会急着跳过哪个季节。若斗柄该指东时偏要指西,春天就乱了;可若斗柄指东时,你不播种,便是错过了时机。”
尹喜抬头望向北天,北斗的“天枢”星果然亮得格外分明,《夏小正》“北斗七星七姊妹,天枢天璇和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随”的韵律仿佛在耳边响起。他忽然明白,“顺应”是懂天时,“应对”是应天时,就像农人看北斗辨季节,该播种时播种,该收割时收割,从不会在冬天硬要种稻子,也不会在春天懒于翻地。
“那……如何判断‘应对’是否过了度?”尹喜追问,目光落在石板上的“亢宿”——那里刻着“亢为疏庙,主疾疫”,去年他因“亢宿犯月”,强行关闭集市三日,结果百姓买不到药,反而加重了恐慌。
老子指着“亢宿”旁的“氐宿”刻痕,那里的纹路像条卧龙:“亢为龙颈,氐为龙身,龙颈动,龙身需随,却不可超前。就像疾疫初现,该做的是设医馆、传药方,而非封死全城——龙颈弯得太急,龙身会折断。”他拾起那枚松果,往“氐宿”刻痕上一滚,松果顺着纹路滑得平稳,“你看,顺着它的势,反而走得远。”
尹喜看着松果稳稳滑过“氐宿”,忽然想起《甘石星经·氐宿篇》“氐主疫,宜缓治,忌急封”的记载,原来自己早就看过,却偏要“急封”,说到底是没懂“治大国若烹小鲜”的真意——鲜鱼要小火慢煎,翻面太勤会碎;治国要顺势而为,干预太急会乱。
暮色渐浓,“天市垣”的星子一颗颗亮起来,像集市上的灯笼。老子望着那片星群,忽然道:“你看‘天市垣’,东有‘车肆’,西有‘列肆’,星子们各在其位,互不干扰,才成了热闹集市。若强把‘车肆’的星子挪去‘列肆’,反倒乱了秩序。”
尹喜望着“天市垣”中清晰的“帝座”星,那星周围的“侯”“卿”“大夫”等星官排列有序,忽然顿悟:“原来治世之道,就藏在星象里——帝星不妄动,众星自有序;君主不妄为,百姓自安宁。”
老子点头,将茶盏往石桌上轻轻一放,盏底与石板相触的声响,恰好与“天钟星”的脉动相合——那星每刻钟会闪一次光,此刻正亮起来,像在为尹喜的顿悟敲钟。“星象从不说谎,只是需要看懂的人。”
晚风带着松针的清香掠过观星台,石板上的星图被星光映照得愈发清晰,“紫微垣”的帝星与地上的刻痕重叠,仿佛天地在此刻合二为一。尹喜望着老子的侧影,忽然觉得“治大国若烹小鲜”这七个字,比所有星经的注解都更透彻——就像此刻,无需多言,只需静静看着星子按序亮起,便知天道自有章法,治国亦然。
他默默收起茶盏,指尖在“荧惑星”刻痕上轻轻一抹,像是在抚平前日的焦躁。石板上的水渍渐渐干了,只留下淡淡的印记,像在说:急过、乱过,终究会归于平静,就像星象的示警,来了又去,而天道始终在那里,等着懂它的人,顺着它的脉络,慢慢走好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