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驿马星闪烁(1/2)

校场的篝火燃得正旺,松木柴在火中噼啪作响,爆出的火星窜起半尺高,又簌簌落在周围的冻土上,烫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火光像只不安分的手,在士兵们的甲胄上拂来拂去,将冰冷的金属映得忽明忽暗,连甲叶缝隙里嵌着的旧泥都泛起暖黄的光。

尹喜站在点将台的石阶上,手里展开的明黄诏书在夜风中微微颤动。他特意将诏书举得高些,让台下的士兵们都能看清上面歪扭的字迹和模糊的印鉴。火把的光顺着诏书的褶皱流淌,将“迟则国亡”四个字照得格外刺眼,像四道烧红的烙铁。

“哄——”的一声,校场里顿时起了骚动。士兵们交头接耳,甲胄碰撞的“哐当”声、低低的咒骂声、急促的呼吸声混在一起,连篝火的噼啪声都被压下去了几分。

“先生,这事儿不对劲!”一个粗哑的嗓门从人群里炸开,张诚挤开前面的士兵,大步走到台前,他的玄甲上还沾着关河的冰碴,说话时嘴里喷出的白气直往诏书上扑,“洛阳离这儿八百里,就算咱骑着最快的马,昼夜兼程也得五天!幽王前阵子还拿烽火当玩意儿骗诸侯,这次谁知道是真是假?”

他这话像块石头扔进滚水里,立刻激起一片附和。“诚哥说得对!上次褒姒一笑,多少弟兄白跑一趟!”“函谷关就这点家底,可不能再被耍了!”人群里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连最沉稳的老兵都皱起了眉,手里的长矛在地上轻轻顿着。

尹喜没有立刻回话,只是将诏书小心折好,塞进袖中。他转身望向夜空,右手缓缓抬起,指向天顶。众人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原本被篝火映得发暗的夜空里,一颗亮星正剧烈地闪烁着,光芒时明时暗,像颗跳得过快的心脏,每一次明暗交替都带着股焦灼的意味——正是掌管王命急传的驿马星。

“《夏小正》有云:‘驿马星动若跳珠,必有急诏穿云来’。”尹喜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穿透力,透过篝火的噼啪声和士兵的呼吸声,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你们仔细看它的轨迹,从紫微垣方向来,笔直冲着咱函谷关,每一次闪烁的间隔,都和诏书上的字距对得上——这星象,是老天爷在说话,做不了假。”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星图,羊皮纸边缘被磨得发白,显然是常带在身上的。一个亲兵赶紧递过火把,尹喜借着跳动的火光指点着星图:“你们看这里,驿马星属天驷垣,主‘王命急传’,今夜它的赤纬刚好落在‘危宿’范围内。《甘石星经》上写得明白:‘驿马入危宿,事急如星火’,当年犬戎破镐京前夜,这颗星也是这么跳的,一点不差。”

人群里安静了些,却仍有嘀咕声。一个年轻士兵攥着长矛,指节发白:“可函谷关就这点兵,咱都走了,万一犬戎分兵来打关城咋办?”他刚说完,旁边立刻有人接话:“是啊!咱守着这关,好歹能保着关内的百姓平安,去洛阳就是替幽王填窟窿,不值当!”

“我就说不对劲!”张诚猛地一拍大腿,玄甲上的铜钉被震得叮当响,他指着尹喜袖中露出的诏书边角,越说越气,“幽王要是真急,为啥不调附近的晋侯、卫侯?偏要咱这八百里外的远水解近渴?依我看,这老小子八成是又想让咱当炮灰,等咱把犬戎引开,他好带着褒姒跑路,上次他就干过这勾当!”

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痛处,校场里又起了骚动。有个洛阳来的士兵眼圈红了,他爹还在城里当木匠,要是真像张诚说的,那家里人……他不敢想下去,只是死死咬着嘴唇,牙齿在火把光下泛着白。

尹喜沉默了片刻,从行囊里取出个蓝布包,层层解开,露出块巴掌大的龟甲。龟甲边缘有些磨损,背面的裂纹却清晰可见——正是前日他为关城安危占卜用的那块。“你们看这里,”他指着龟甲左侧一道斜裂,“当时卜‘驰援’得‘离卦’,裂纹从乾位直抵离位,卦象说‘火炎上,虽险必进’;再看右侧这道横裂,”他指尖移向另一侧,“卜‘守城’得‘艮卦’,说‘山止不动,终为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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