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狼黯异动生(1/2)

围城的第三十日,晨雾像被揉皱的纱,轻飘飘地蒙在函谷关的城墙上。尹喜踏着露水登上观星台时,星轨仪的铜针正微微颤动,针尖指向的天狼星透着股异样——这颗被《夏小正》称作“狼一星,在东井东南”的凶星,向来以赤光炽烈着称,此刻却像团将熄的火焰,赤红的光带正一点点往西收敛,边缘泛着淡淡的灰,仿佛被晨雾浸得发潮。

“不对劲。”尹喜喃喃自语,指尖抚过星轨仪上“天狼”的刻度。那刻度旁刻着细小的注脚:“狼星明大,兵起;光弱西移,敌势变。”他转身从木架上翻出泛黄的《甘石星经》,书页间夹着的干枯艾草簌簌掉落,“狼星移向,主敌变道”的字句被历代观星者的指尖磨得发亮,墨迹深处透出淡淡的朱砂痕,像滴凝固的血。

天狼星与犬戎的渊源,是关城老兵们都知道的旧事。据说犬戎的先祖曾以狼为图腾,每逢大战,天狼星的光带便会随他们的主力移动——往南则攻南境,朝北则袭草原,而这一个月来,它始终悬在函谷关的正西,赤光灼灼,与关外的狼头幡遥相呼应。可此刻,它在往西黯去,光带却隐隐往东偏,像条被拽动的红绸。

“先生,犬戎今儿没攻城。”张诚的声音从台梯传来,他手里的铜盾磕在石阶上,发出“咚”的闷响,像块石头砸进水里。甲胄上的霜花随着他的脚步簌簌掉落,在晨光里闪着碎银般的光,“关外静悄悄的,连游骑都没见着。方才赵大牛去北崖望了,说敌营的炊烟都比往日稀了一半,怕是……”

“怕是要退了?”尹喜接过他的话,目光却没离开天狼星。光带的东偏已越来越明显,用星轨仪的铜尺量去,竟比昨日偏移了半寸有余。“你看它。”他指着那颗星,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凝重,“寻常星移是渐动,一日不过分毫,它却一夜偏了三寸,这不是天运流转,是敌阵在动。”

张诚眯眼望了望,只觉得天狼星比往日暗了些,光带也淡得像褪色的红布:“他们攻了一个月,撞车毁了三十多辆,死的蛮子堆起来能填半道沟,怕是真撑不住了。”他挠了挠头,甲胄的鳞片蹭着头发,发出细碎的响,“退往西去,回他们的草原王庭,这才合情理。”

“退是要退,但不是往西回王庭。”尹喜转身铺开巨大的星图,图上用墨线标着函谷关至洛阳的山川地势,他以铜针为笔,从函谷关的星位直指东方的“紫微垣”——那是象征王城洛阳的星区,“你看这星轨,天狼的光带虽西黯,却有一缕赤芒正往紫微垣的方向牵,像条引线。”

张诚俯身细看,星图上的天狼星轨迹旁,尹喜用朱砂画了道细微的弧线,弧线尽头正是洛阳的方位。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愕:“洛阳?他们放着函谷关不攻,去打王城?”

“《甘石星经》说‘狼星避坚,必趋虚’。”尹喜的指尖重重落在星图上“洛阳”二字上,那里绣着座小小的宫城,“函谷关易守难攻,他们耗了一个月,粮草见底,战马疲瘦,再耗下去只会不战自溃。可洛阳不同——王城的精兵大半派来守关,城内只剩老弱残兵,城墙虽高,却疏于防备,正是‘虚’处。”他顿了顿,指尖划过星图上的崤山古道,“从这里绕过去,三日便能抵洛阳城下,出其不意,这才是犬戎的狠处。”

守台老卒端着铜盆进来,盆里的清水映着天狼星的影子,颤颤巍巍的像团跳动的火。“先生,要换些炭火吗?”老卒的声音带着晨寒的沙哑,他伺候尹喜观星三十余年,从未见过先生这般凝重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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