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老子观星象(2/2)

“晚辈懂了。”尹喜放下望筒,指尖的星砂模型已融入掌心的紫气,“虚,是不执着于‘斗柄西指必为秋’的旧说,看得见紫气带来的暖;静,是不焦虑于‘调兵还是不调兵’的纠结,守得住‘按实际情形定夺’的稳。就像这观星台的紫石,它不记得去年的星象,只映着今夜的光;它不担心明日的变化,只承着此刻的露。”

老子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星光。“你看那‘天璇星’,”他指向北斗的第二颗星,星光穿过紫气,在台面上投下道细光,“它离天枢最近,却从不想着取代天枢的位置;它跟着斗柄转,却始终守着自己的轨迹。这便是虚静——知道自己的位置,也容得下别人的变化。”

紫气渐渐浓了些,将北斗的七颗星裹成个淡紫色的光球,斗柄转向“箕宿”的速度慢了下来,像是在调整呼吸。尹喜忽然注意到,观星台的铜鹤滴漏“咚”地落下一滴水,水珠在紫石上溅开的涟漪,竟与北斗的轨迹完全重合——原来“道”的变化,连水滴的颤动都能呼应,而人要做的,不过是像这紫石一样,接住它,映出它,不抗拒,不执着。

“昨日军议,张诚说按星历该增兵五百,”尹喜望着那滴水珠,忽然有了主意,“晚辈明日会去查探关外的草情——若草枯,便按秋防备;若草青,便减兵一半。这便是‘虚’去旧例,‘静’观实情吧?”

老子点头,抬手抚过台面上的“紫微垣”刻痕,帝星的位置此刻正被紫气覆盖,却比往日更亮。“星经是死的,星象是活的;旧例是船,实际是水。”他声音里带着松风般的清透,“水变了,船自然要调整航向,这不是违道,是顺道。”

子夜的风带着紫气掠过观星台,吹动尹喜的袍角,袍上的星纹与天幕的星象交相辉映,角宿的银线尤其明亮。他忽然觉得自己与这星空、这关隘、这紫气都融成了一体——斗柄转,他便跟着转;紫气流,他便跟着流,不是刻意追随,是像水入河道那样自然。这大概就是“致虚极,守静笃”的真意:把心空成星空,才能装下道的变化;把心沉成紫石,才能映出道的本相。

青牛在台侧低哞一声,声音穿过紫气,与漏刻的滴答声相合,像在为这顿悟伴奏。尹喜望着老子的侧影,见他正望着“紫微垣”微笑,那里的紫气中,隐约有新的星子在生成——或许,每一次对“道”的领悟,都会为星空添一颗新的星,而这颗星,其实一直藏在自己心里,只等虚静之时,便会亮起来。

他重新举起望筒,这次不再执着于斗柄的方位,只静静看着星象在紫气中流动,像看一幅活的画。望筒里,天权星的光芒温柔了许多,斗柄转向“箕宿”的轨迹也愈发从容,他忽然明白,观星不是为了预测,是为了学会与变化共处,就像守关不是为了阻挡,是为了学会让该过的过,该留的留——这,便是藏在星象里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