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灾民（2/2）

…

八月。

程光阳带着一众随从离开杭州，途经南直隶苏州、无锡、扬州等地，开始进入徐州。

本以为接下来的行程，应该会一帆风顺，结果却遇到了不少麻烦。

“老爷行行好，给几文钱吧。”

“没有钱，给口吃的也行，求老爷慈悲。”

刚到徐州城的第一天，程光阳就发现了不对劲——徐州城四面城门紧闭，每座城门都有数十名官兵把守。

城外则挤满了数以万计，不知从哪里来的灾民。

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到程光阳等人后，纷纷涌上前来乞讨，几乎挡住了众人的去路。

程光阳见状，让妙染和客光先拿了些干粮，扔出去让灾民们争抢，这才顺利脱身，来到徐州城下。

因为程光阳有举人身份，守门的官兵不敢将他拒之门外，验明身份后，很快便将他们一行人放入城内。

“这位差人大哥，徐州怎会来了这么多人，都是从哪里的？”

“别提了，都是从北边来的，自打三月以来，到处都在闹灾，咱们这边还算好了，要说别处，哎哟，那叫一个惨……”

程光阳好奇发生了什么，入城后，马上让客光先帮自己找来一个守城军士，向对方打听情况。

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自从今年入夏之后，大半个山东省，包括济南、兖州、青州在内，全都发生了非常严重的旱灾。

整整三个多月，老天爷滴雨未落，一直六月过后才开始下雨。由于持续不断的高温干旱，百姓春天播种的秧苗，几乎全部枯死，颗粒无收。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旱灾过后，紧接着各地又爆发了蝗虫，凡群蝗所过之处，所有草木，皆被吞噬一空。

很快几十万山东百姓，便开始面临断粮的绝境。

偏偏朝廷对赈灾的反应，却很不积极——山东巡抚钱士完，早在灾荒刚开始时，就多次题请万历皇帝，希望对方能蠲免山东两年的赋税，并将本年征收的税银，留一半用于赈灾。

结果万历皇帝不同意免税，只答应留下一半税银赈灾，这留下的一半税银，还不包括押解到内承运库，作为皇帝私房钱的那部分。

可能是这样的决定，显得太漠视百姓，不久后万历帝接着下令，命山东官员从本地备荒的仓廪中，拿出二十万石粟米平粜，抑制粮价。

然而这么点粮草，根本就是杯水车薪，起不到任何赈灾的作用。

于是入秋之后，越来越多的饥民，因为活不下去，开始拖家带口，向南边逃荒。

距离山东最近的南直隶徐州，自然就成了灾民们的首选之地。

“这些所谓的灾民，都是朝廷赤子，往日不知给官府交了多少赋税，如今走投无路才来到徐州，你们的知州老爷，怎么忍心对他们不管不顾呢？”

从守城军士口中，了解到事情的缘由后，程光阳眉头微皱，义愤填膺道。

守城军士不以为然道：“这帮泥腿子交税，又不是交给我们徐州的，就是要赈济，也该他们本地的官吏去赈。换成我是知州老爷，我也不会放他们进城，谁知道这帮人进城后，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程光阳听了这番话，不由得沉默了。

其实他也知道，徐州知州这时候选择关闭城门，属于无可奈何之举。毕竟贸然开城放灾民入内，真出了什么乱子，对方可是要被问责的。

不过再怎么样，好歹官府也该在城外搭些棚子，派人施粥放粮，做做样子吧，难道这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吗？

程光阳深吸一口气，心道自己看来得去一趟知州衙门，投递门帖，拜访一下本地官员才行了。

倘若能成功说服这里的官员，开仓赈济，一来可以为城外的百姓寻条生路，二来也能为自己在民间积累名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