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怎么不进来?(1/2)
为方便沈怀洲,书房设在一楼,清桅跟着佣人下了扶梯右转,前厅仍有七哥几人在说话,但声音小了很多。
走廊上亮着一盏盏水晶壁灯,不觉得昏暗,就是有些陌生。书房的门半掩,橙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泄出来,铺成一个细长的三角。
佣人停在门口,对清桅做了个请的手势,清桅微笑着点头道谢,她便走了。
六年……对于见沈怀洲和见沈世诚是完全不同的心境。
去见沈世诚,她心里是踏实的。七哥的喜怒爱恨向来直白,喜欢便是喜欢,不悦便是不悦,连当年帮她安排出国时的矛盾与愧疚都写在脸上。面对他,清桅的情绪也总是直接,可以亲近,可以依赖,甚至可以质问。
可面对沈怀洲,则是另一番天地。父亲一贯寡言,喜怒不形于色,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年幼时,她总费尽心思去揣测那平静水面下的温度,却从未真正明白,父亲对她这个半路归家的女儿,究竟怀着怎样一份感情——是责任?是疏离?还是藏在严厉之下、不为她知的些许怜爱?
等到她年岁渐长,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试图对峙、追问时,却又总在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败下阵来。他总能轻易看穿她强装的镇定,识破她未出口的辩驳,让她在那种无声的威严面前,感到自己的稚嫩与无力。
对父亲,她始终怀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感:有敬畏,有惧怕,有对父爱本能的渴望与依恋,却也掺杂着因长期隔阂与严厉而生的怨艾。这交织的情绪,让她此刻站在书房门外,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住了,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几分。
淡淡的茶香溢出来,清桅还未凝神,一句疑问倒先飘了出来,“怎么不进来?”
清桅推门而入,茶香更浓,暖意更甚。她走至茶案前,唤了声“父亲”。
“坐吧。”沈怀洲抬头看她一眼,就低头专注于泡茶。
清桅在对面的红木圈椅里坐下。目光不经意地环视这间书房——顶天立地的书架,堆满典籍卷宗;宽大的紫檀书桌临窗,文房四宝井然有序。这书房陈设,竟与多年前北平老宅里父亲的书房有七八分相似。那股熟悉的、带着墨香与旧木气息的氛围,让她心头因久别而生的生疏与紧绷,无声地消解了几分。
沈怀洲没有说话,屋内安静的只有水流和茶盏碰撞的声响,她收回视线落在他身上。
他穿着一身家常的深灰色棉袍,正垂眸摆弄着面前的紫砂茶具。动作依旧沉稳从容,带着一种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近乎仪式感的专注。但比起记忆中那位总是腰背挺直、眼神锐利如鹰隼的父亲,眼前的他似乎……有些不同了。
那股慑人的锋芒已尽数敛入骨髓,化作一种深潭般的沉静。眉眼间的纹路深刻了许多,在温暖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整个人仿佛一座历经风霜的山峦,轮廓依旧分明,却透出一种暮年的温和。
只是在偶尔抬眼的瞬间,那双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清明,依旧提醒着她:眼前这位老人,骨子里仍是那个能洞察一切的沈怀洲。
“我听老七说你现在在仁济当医生。”沈怀洲一边煮水一边说起清桅。
“是,回国后,经朋友介绍进了仁济外科。”清桅淡道。
不知是哪个字让沈怀洲洗茶盏的手顿了一下,热水倒下,哗哗淋在两个白色瓷杯上,热气腾腾升起来,“当初你要学医,我是意外的,没想到倒真让你学成了。”
“我也没想到,”清桅说,“是要谢谢很多人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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