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是我没用(2/2)
贺司衍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他摘掉口罩和帽子,随手扔在一旁。
蓝色的隔离衣还松垮垮地被穿在身上,让他看起来既狼狈又落魄。
他垂下头,将脸颊埋进屈起的膝盖和臂弯里,努力的控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可坚持不到一分钟,贺司衍宽阔的肩膀逐渐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皮肉里,即使鲜血渗出,却浑然不知。
喉咙里无法吞咽的哽咽,一声接着一声,如同离水的鱼儿在陆地绝望地挣扎。
豆大的泪珠汹涌地决堤。
滚烫的液体冲出眼眶,瞬间浸湿他昂贵,此刻沾着点点灰尘的西裤布料,留下深色,不规则的湿痕。
贺司衍没有抬手去擦,任由泪水肆意横流,顺着高挺的鼻梁滴落在地砖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在寂静的换衣间里被无限的放大。
脑海里,宋舒月最后和他在微信上聊天依赖他的语气,与病床上毫无生气的面容反复交错、重叠、最后被别人无情地撕裂。
“是我……”一道破碎得几乎不成调的音节,从贺司衍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挤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是我没用。”
他再也维持不住蜷缩的姿势,额头重重地抵在膝盖上,整个上半身无法控制地痉挛般颤抖。
眼泪混着额头抵压出的红痕,还有掌心掐出的血,模糊成一片。
他不再试图克制,放任自己在这无人看见的角落里,被愧疚、恐惧、愤怒和深不见底的爱意彻底吞噬和碾碎。
这一刻,剥离所有身份、权势,贺司衍只是一个随时有可能永远失去所爱之人,而崩溃到底的男人。
狭小的换衣间里,成为他唯一可以卸下盔甲,暴露鲜血淋漓伤口的临时避难所。
亦是他最痛苦的囚笼。
—
周未换回自己的衣服,一言不发地靠在icu门外的墙上,眼眶里的泛红褪去了些许。
她直勾勾盯着男换衣间的方向,直到自己换完衣服出来,依然能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呜咽声,她没有选择催促,静静地等待着。
约莫两三分钟过后,门被轻轻拉开。
贺司衍从容地从里面走出来,他重新换上挺括的黑色西装外套,一丝不苟地挂在他脖颈上。
就连方才凌乱的头发都被他随手整理好。
除了眼眶比进去前红一些,眼底的血丝更密,他看起来和平时掌控一切的贺司衍并无二致。
方才在换衣间里崩溃脆弱的一面,被他严丝合缝地收拢起来,仿佛从未出现过。
“贺先生,”一直待在旁边,宋舒月的主治医生见状,拿着病历夹靠近。
“你今天来得刚好,托宋小姐爷爷的话,我跟你说一下宋小姐今天的情况。”
贺司衍微微颔首,专注地听着,点头示意医生继续。
“宋小姐的生命体征今天持续稳定,颅内压监测数值在可控范围内,没有出现新的出血或水肿迹象,自主呼吸和循环功能良好,对外界刺激的反射比前几天有微弱但明确的改善。”医生翻看着记录,语气充斥着谨慎的乐观,“基于目前的情况,我们医疗团队评估后认为,明天可以将宋小姐从icu转入神经外科的普通单人病房,继续进行后续的观察和治疗。”
“算是一个积极的进展。”
转入普通病房!
对他们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意味着宋舒月身体最危险的阶段可能已经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