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冷对皇权（1/2）

第 321 章 冷对皇权

这一口浊气吐出，并未带走胸腔内积压的火辣痛感。

肺叶每一次张合，都像是有人拿粗砂纸在里面狠狠打磨。

穆清风站在太和殿前的汉白玉广场上，脚下是一滩混合了雨水、黑灰与血肉的泥泞。

他低头看着靴底，那上面沾着一块不知是谁的碎布，他皱了皱眉，在台阶的棱角处用力蹭了蹭，直到那块脏东西脱落，眉头才稍微舒展了一些。

沉重的脚步声从午门方向传来，震得地面的积水泛起细密的涟漪。

并没有过多的等待，数千人的甲胄摩擦声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迅速填满了广场外围的空地。

但这股洪流在靠近太和殿百步之外时，极为默契地停了下来。

赵澈身着染血的明黄软甲，并未骑马，而是步行穿过金水桥。

他的身后，霍天行、戚继光、柳成荫、段天德四位大将军呈扇形散开，手按佩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残存的阴影。

穆清风没有迎上去。他只是站在原地，那个曾经用来放置香炉如今却空空如也的石座旁，双手垂在身侧，身体的重心微微下沉，脊背弓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赵澈走得很急，甚至顾不上脚下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

当他登上最后一级台阶，看清了太和殿门口的景象时，脚步猛地一顿。

那一具被雷火烧得焦黑、此刻已经四分五裂的残躯，就散落在太和殿正门的门槛内外。

曾经不可一世、自诩为神的冥尊，如今只是一堆散发着刺鼻焦臭味的碳化物。

那个黑乎乎的骷髅头滚在一边，空洞的眼眶正对着天空，似乎在质问那道落下的雷霆。

赵澈盯着那堆焦炭看了许久，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满地的狼藉，落在了那个身形并不高大的少年身上。

穆清风身上的青衫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雨水浸透后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略显单薄却精悍的身躯。

他的脸上溅满了黑色的灰烬和暗红的血迹，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瞳孔微微收缩，正死死地盯着赵澈身后那些全副武装的禁军精锐。

“穆壮士。”

赵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激动，大步向前，双手微微抬起，似乎想要行那抱拳之礼，又或者是想要上前搀扶这个挽救了大靖王朝的功臣。

“这一战，若无穆壮士……”

“停下。”

两个字，从穆清风干裂的嘴唇中蹦出，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金属刮擦般的冷硬。

赵澈的脚步僵在了半空。

在他身后，霍天行眉头一皱，其余三位将军更是面色骤变。

戚继光的手指瞬间扣紧了刀柄，柳成荫更是向前跨了半步，身形一晃便挡在了赵澈的侧前方，厉声喝道：“大胆！

殿下亲临，你……”

“退后三步。”

穆清风根本没有看柳成荫一眼，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的肩膀，像是一把剔骨尖刀，在那两排随行的禁军亲卫身上来回刮过。

随着这句话出口，穆清风的右脚尖轻轻一挑。

地上一杆原本属于幽冥阁死士的长矛弹跳而起，“啪”的一声被他抓在手中。

矛尖下压，直指赵澈脚前的地砖。

寒光凛冽。

“护驾！”段天德怒吼一声，数十名亲卫瞬间拔刀出鞘，铠甲碰撞声响成一片，森冷的刀锋瞬间指向了穆清风。

气氛在一瞬间从胜利的喜悦凝固成了冰点。

穆清风没有任何解释，他的身体并没有因为面对数十把钢刀而有丝毫颤抖，反而更加放松，那是一种准备随时暴起杀人的放松。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粗糙的矛杆，眼角的余光锁定了三个方位——那是如果对方动手，他唯一的突围路线。

他不信这些人。

就在半个时辰前，这些人还在观望，还在衡量幽冥阁与赵澈谁更有胜算。

如今冥尊死了，他们便成了忠臣良将。但若是他穆清风此刻露出半分虚弱，难保不会有人想要借他的人头，去给某些还没死绝的幽冥阁余孽当投名状，或者，单纯是为了抹去皇室欠下的那个天大的人情。

飞鸟尽，良弓藏。这种戏码，话本里写烂了，江湖上也演多了。

赵澈看着那寒芒闪烁的矛尖，又看了看穆清风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脸色微微发白。

他抬起手，止住了正欲上前的将领们。

“退下。”赵澈沉声道。

“殿下，此人手持利刃，意图不轨……”柳成荫急道。

“孤让你们退下！”赵澈提高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将面面相觑，最终只能狠狠地收刀入鞘，缓缓向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