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替换8(2/2)
王管事额头上冒了汗,支支吾吾。最后,只得同意按狐半棠核算的实际数量和品质重新计价签收,还赔着笑脸说了不少好话。
货接收完,往回走的路上,老约翰破天荒地没走在她前面,而是跟狐半棠并排走,还瞥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眼睛还行,没白吃饭。”
这大概是他能说出的最高程度的表扬了。
狐半棠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心里踏实了一点。这份工作,似乎暂时稳了。
又过了几天,狐半棠渐渐适应了灰岩城的节奏。
她对码头区和附近几条街熟悉了一些,知道哪里能买到最便宜的粗饼,哪里的井水更清甜,也大致了解了这座城市的布局
码头区最嘈杂混乱,往上走是主要的商业街和货栈区,再往上是相对安静的居民区,而城市的另一边,则通往内陆的矿区和山林。
狐半棠的身体基本恢复了,伤口只留下淡淡的印子。每日劳作虽然琐碎,但体力能应付。
只是夜深人静时,偶尔会想起木筏上那惊心动魄的逃亡,想起那温暖而致命的百合光矢,想起意识里那个只有她能听见的001的声音。
这些像是一个模糊的梦境,与眼下这真实而粗糙的码头生活格格不入。
狐半棠不再去刻意回想或探究,只是把全部精力用在当下,活下去,站稳脚跟。
这天下午,天空有些阴霾,海风比往日大。
仓库里有些闷热。狐半棠正在整理一批新到的陶器记录,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异常的喧哗,夹杂着惊呼和奔跑声。
老约翰也抬起头,侧耳听了听,皱起眉:“外头闹腾什么呢?”
这时,大礁气喘吁吁地从仓库门口跑进来,脸上带着紧张:“老约翰!不好了!码头那边出事了!有船撞了!好像起火了!人都往那边跑呢!”
老约翰一下站了起来:“什么船?严重吗?”
“看不清!烟挺大!好像是条刚进港的中型货船,撞上了七号泊位的老桩子!听说船舱里有油料!”大礁急急地说。
狐半棠的心也提了起来。码头事故,火灾……这在木质船只和堆满货物的码头是极其危险的。
老约翰啐了一口:“真是晦气!可别烧过来!”他快步走到仓库门口,探头张望。狐半棠也跟了过去。
只见码头七号泊位方向,浓黑的烟柱已经升了起来,在阴沉的天空下格外刺目。
虽然距离还有些远,但能听到那边人声鼎沸,警钟被急促地敲响,更多的人向那个方向涌去,也有人从那边惊慌地跑开。
“看样子火势不小。”老约翰脸色凝重,回头看了看堆满货物的仓库
“大礁,阿豚!别看了!赶紧的,把我们仓库靠近那边的几个窗户都用木板钉死!还有,把门口那几桶备用的沙子搬到顺手的地方!快!”
“绝对不能让火蔓延过来!快动起来都动起来!”
说罢,老约翰又看向狐半棠:“丫头,你守着账本和重要单据箱!万一……万一风向不对,火真过来了,你抱着箱子往后街跑!听见没?”
狐半棠立刻点头:“明白!”
仓库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大礁和阿豚连忙去找木板和锤子。
老约翰自己也动手去搬沙桶。狐半棠快速地将桌上几本最重要的账册和放票据的小铁盒收拢在一起,用一块厚布包好,抱在怀里,眼睛紧盯着门外码头的方向。
浓烟越来越大了,甚至能隐约看到窜起的火苗。风似乎也在加大,吹得仓库门口的旧算盘哗啦作响。
救火的声音、呼喊声、哭叫声混合着随风传来,揪着人心。
时间在焦虑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两刻钟,但对等待的人来说格外漫长。
外面的喧哗声似乎达到一个顶峰后,开始渐渐减弱,那浓烟的颜色也从漆黑慢慢转为灰白,火苗似乎看不见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码头警卫模样的人跑过来,对着这片仓库区喊:“火控住了!是‘飞鱼号’船舱起火,没蔓延到码头货栈!都别慌了!该干嘛干嘛!”
仓库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大礁抹了把汗:“吓死我了,还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儿。”
老约翰也松了口气,骂骂咧咧:“这帮孙子,开船不长眼!差点害老子心血泡汤!”
他看了一眼还紧紧抱着布包的狐半棠,语气缓和了些,“行了,没事了,把东西放回去吧。今天提前收工,都吓得不轻。工钱照算。”
狐半棠这才感觉到手臂因为长时间紧绷而有些酸麻,她把布包小心地放回原处。
危机解除,一种虚脱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
走出仓库时,天色更暗了,似乎要下雨,码头上的人群还未完全散去,都在议论着刚才的惊险。狐半棠看到七号泊位那边依旧围着不少人,有穿着统一制服的人在清理现场。空气里飘来一股焦糊味。
狐半棠默默地看着那片混乱的余波,心里想,在海上,危险来自风浪和怪物;在陆上,危险则以火灾、事故、疾病等各种形式潜伏。
活着,在这个副本里好像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狐半棠捏了捏口袋里今天刚领到的、还带着体温的两个角子,又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粗糙木工牌。
至少现在,她有了面对这些危险的立足点,有了抵御风雨的一小片屋檐。
狐半棠转过身,背着渐渐大起来的海风,走向那条嘈杂、混乱、充满烟火气却也给她一份生计的码头主路,走向海螺巷那个简陋但属于她一夜安眠的铺位。
雨点开始稀稀拉拉地落下,打在石板路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灰岩城笼罩在了一片蒙蒙的雨雾之中。
而狐半棠的副本新生活,就在这真实的烟火与风雨里,悄然铺展,一天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