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兴土木 大建提督府 宴宾朋 群言荡心扉(2/2)
杨士超与胜杰,也觉得这是个拍马屁的机会,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起身,手捧酒杯来到黄天霸跟前,胜杰躬身笑道:“祝黄大人福寿绵长,昔日曾听家父言讲,说大人天生一副贵相,将来必官居极品,乃国家栋梁也,今日果然应验,说不定黄大人还要升迁呢,来来来,为大人前程似锦干杯!”说罢举杯一饮而尽。杨士超也随声附和,说得个黄天霸喜形于色,连连干杯。
杨士超、胜杰此时已提为千总,虽官职不大,但因他们与黄天霸有点特殊关系,可以说是黄天霸的心腹,他们俩这样一带,在座的众官员都拍手称颂,唯有黄天霸的妻子张挂兰默不作声。
张桂兰不高兴吗?不是不高兴,她是在思念一个人,谁呀?计全。计全到哪儿去啦?计全告老还乡啦。为什么在黄天霸功成名就的时候,计全要告老还乡呢?这里面有个缘故,计全在黄家爷们跟前可以说是时间最长,因此他也最了解黄天霸的底细,黄家父子心毒手黑,最怕的就是了解他底细的人,因此,黄天霸自然不会重用计全,计全虽然帮着黄天霸干了不少坏事儿,但黄天霸对他总是怀有戒心。尤其是樊洪到来之后,挑拨得黄天霸与计全的关系越来越生,计全看出了这一点,知道再待下去也没好处了,因此,在黄天霸升迁天津后,他便以年老体弱为由,向黄天霸请求告老还乡。黄天霸本来就讨厌他,他这一提正中下怀,因此当下给了些银子便准他回家了。
对于黄天霸的做法,张桂兰有些不满,虽未出口,但脸上露出了一些难色。今日,酒宴上黄天霸见妻子脸色不好,默不作声,知道必是为那老狗计全,因此心中不悦,他一连又喝了几杯,拍案说道:“我黄某能有今日,靠的什么,靠的是我手中的刀枪,某十四岁提刀出走,闯荡江湖,与贺天保、濮天雕、武天虬结义占山,在江都县因一时酒醉,欲行刺施大人,结果被拿,他老人家不但不怪罪我,反倒亲解绑绳,劝我弃暗投明,施大人大仁大义,恩重如山,我不能不听良言相劝,濮天雕、武天虬执意与施大人为仇,为了报效国家,我不能不把他们杀死!”樊洪一旁道:“提督大人大义灭亲,为国为民用心良苦,实为圣上忠臣也!”黄天霸点头道:“我跟随施大人,拿过恶霸罗四虎,在武家庄杀死叛贼武文华,在静海唐音屯玄坛庙拿过于七、吴德成,剿灭过薛家窝,生擒过猴儿李佩、蔡天化,这些强人虽刁顽不驯,但在我黄某手下微不足道,最棘手的还是那铁罗汉窦尔敦,实在难与争斗,我与他周旋多年,死伤了多少弟兄,才攻下连环套,荡平卧虎岭,若不是我呕心沥血,哪会有今日!”“提督大人劳苦功高!”众人连连称颂。
黄天霸一高兴又喝了几杯,顷刻之间想起了与窦尔敦交战的情景,当年若不是窦尔敦手下留情,他恐怕早就命丧黄泉啦,他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忽然,他眼神一定,就见窦尔敦胯下日月骕骦千里追风马,掌中二十八宿追魂护手浑天钩,怒目横眉,声音叱咤,口中喝道:“窦尔敦在此,黄天霸你哪里走,拿命来!”黄天霸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无力,半步难移,慌忙去抽肋下宝刀,哪知那刀怎么也拔不出鞘来,定睛看时,见关太、李七侯、贺人杰、何路通等人都已死在双钩之下,黄天霸一看大惊,正在惊慌之际,窦尔敦一钩钩来,嚓地一声钩刃正中前胸,黄天霸惨叫一声,从梦中惊醒,哗啦一声一个茶杯滚落在地,摔了个粉碎,残茶溅了衣袍。
众人忙问:“提督大人怎样了?”黄天霸未及答话哇地一声把酒吐了出来,顿时厅内充盈着酒臭。原来,是黄天霸喝醉了。
樊洪见状急忙掏出自己的手帕给黄天霸擦揩脏物,又命人去后宅取来一套新补服,几个亲兵一齐上手给黄天霸换上,又打来清水净面漱口,经过这一折腾,黄天霸清醒了过来,樊洪忙问:“黄大人是否到后宅休息休息?”黄天霸知道酒后失态,加之刚才的一场恶梦,心中还没平静下来,开口说道:“我黄天霸今日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这有何妨,岂能独自休息!来来来,再接着满上!”侍从哪敢怠慢慌忙把酒满上,众人齐赞:“提督大人,真是海量!”黄天霸虽惊魂未定,但仍强打精神道:“彼此,彼此,今日天霸得势全赖当今圣上洪福,诸位将士的共同努力,使得逆贼先后落网伏诛,此乃天意所为,天霸不过是幸逢其时而已!”一位前来祝寿的副将说道:“话虽如此,然亦与提督大人的运筹帷幄,决胜于里,英明果断,临机制胜之伟才也是分不开的!”樊洪应和道:“那是,那是,别的不说,就说提督大人亲赴献县,捉拿窦母,又设妙策激将窦尔敦,就这一点来说,比三国时的诸葛亮不知要强多少倍!”
黄天霸在一片赞叹声中,心中美滋滋的,他真估不透自己吃几碗干饭了。
就在这时,杨士超起身道:“启禀提督大人,卑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黄天霸知道杨士超爱瞎指责,听他有话要讲,断定不是赞许之言,因此把脸一沉道:“有话只管直说!”杨士超道:“黄大人功高盖世无人不知,剿灭连环套,荡平卧虎岭实乃朝廷洪福,大人虎威,不过卧虎岭草寇并未除尽,尤以惯匪李恕古、窦大东等头目,外加窦尔敦的两个贼子窦虎、窦豹,尚存于世间,倘若这些人纠合余党与不法之人聚众滋事,岂不是后患。古人云:勿使滋蔓,蔓难图也。故而还是请提督大人三思为是。”对黄天霸来说这本是一番好意,然而黄天霸听着很不顺耳,他把三角眼一瞪,冷笑道:“我说杨老弟,此事不必多虑,李恕古之流一无巢穴二无兵马,恰似野鬼游魂,何足挂齿,昔日连环套形势天险,九曲十八弯不说,就那悬崖峭壁,雄伟三关。涓滔滔柳河水,巍巍石壁墙都奈我如何,还不是让我一火焚之,那窦尔敦独霸河间,威震山东,打遍天下无敌手,还不是死于我的刀下,如今大局已定,难道我还怕它几个流寇不成!老弟多虑了,哈……”杨士超讨了个没趣,本想再争辩几句,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驳面子,只好不再作声,低头沉思。
胜杰见杨士超吃了窝脖,很有些不平,他起身道:“黄大人,杨千总之言虽系多虑,但不是没有可取之处,贼首漏网不得不防,更可虑者乃是白秀英、吴素莹、闵氏一家及那红衣道姑,提督大人定然知道,闵德俊之父闵士琼,乃是八大名山的总瓢把子,天下绿林无不与之来往,手下寨主就有好几百位,当年盗万寿珍珠灯一案,惊动了那么多驰名的英雄,还多亏大贼魔欧阳天佐从他们手里盗出了万寿珍珠灯,闵士琼才无话可说,勉强交出了大儿子挟山太保闵德润,使其在云阳市口开刀问斩。虽然闵士琼口头上没说什么,但毕竞是父子之情,他能不怀恨吗?所以,后来黄三伯父多次请他出山,他是一直推托不出,这还不算,他与绿林来往甚密,其用心可知。不过他夫妻没与朝廷为难,可夹石口一战,白秀英、吴素莹劫走了一干匪首,闵家父子同这伙贼人一道而去,这不完全证明了他们怀有异心吗?闵家父子的武功我们是知道的,如果他们再与红衣道姑勾结一起,则是一个不小的后患,对杨千总之言还是三思为妙!”黄天霸听罢胜杰一番话,心中不由一惊,他似泥胎一般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樊洪想起了白秀英的割耳之仇,又见黄天霸一言不发,断定黄天霸方寸已乱,于是借机开口道:“提督大人,适才杨、胜二位千总之言甚是有理,大人不可不防,况且,白秀英与闵贵祥在大人帐内居住多日,颇知我军之机密,倘若他们真的勾结起来,为患非同小可。此二人的由来,也是计全计大人一时疏忽造成的,不知他当时是怎么想的,单请这么两个人来,不但寸功未立,还给找来不少麻烦,唉,这也好说,只是那个红衣道姑飞剑取人太可怕了。大人且不可掉以轻心,有道是防患于未然,依卑职之见,大人还是多请些武林高手,住在府中,以防贼人偷袭”黄天霸听罢之后,略微沉思片刻,随后笑道:“三位所言不是无理,我黄某又不是愚昧之人,岂能不知,不过据探事人报告,这股残匪,离了夹石口之后先窜至密云县城,抢掠了一些财物粮草,后出长城,奔吉林方向而去,据我所断,这帮贼人定然是为了活命,打算窜入深山老林,以避追捕之苦,绝无远图大志,三位不必担心,至于那个红衣道姑,乃世外之人,风烛残年,成不了什么气候儿,诸位只管放心,喝酒,喝酒……”众人见黄天霸如此傲气不再作声,只是划拳行令推杯换盏,直喝了个一醉方休。
酒宴散了,黄天霸来至后堂,一屁股坐在安乐椅上,默不作声。张桂兰见丈夫面露不悦之色,忙上前问道:“今日乃是大喜之日,你为何面沉如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黄天霸只好把杨士超三人的谏言说了一遍。张桂兰道:“老爷对这件事有何打算?”黄天霸怒道:“事出有因,这几件腻歪事儿,都是计全干的。搬闵贵祥是这个老混蛋的主意,李昆死了用谎言欺骗白秀英也是他的主意,结果弄巧成拙,不但没有帮了忙,反而给我四面树敌,我非参这个老混蛋一本不可,叫他不得好死!”张桂兰道:“怎么能这么说呢!计大哥办得这两件事是粗了一点,不过他可是一片好心,多年来他颠前跑后,侍侯了你老一辈又侍候少一辈,没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他为咱家也算卖了不少力气,况且他已告老还乡,看在老一辈的面上也不能把事做绝,依我之见过去的事也就算啦,何必去惊动那御史言官,免得把那陈萝卜、烂疙痞的折腾出来,弄得大伙都不好看。话又说回来啦,请闵贵祥也是你同意了的,虽然出丁点纰漏,也不能把不是完全推给计大哥,何况又没造成什么恶果。杨、胜之言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也用不着大动肝火呀!”张挂兰所言不过是一片劝慰之心,哪知黄天霸怒火中烧,双目圆睁,面色山白变红,由红变紫,只气得浑身颤抖,厉声吼道:“好贱人,我问你陈萝卜、烂疙瘩是什么意思?我们黄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那老浑蛋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处处袒护他,包庇他?当初在连环套时我就想办他,被你拦住了,今日我要奏他一本,你又出来挡横,你俩到底有什么勾当,今日说出来还则罢了,否则休怪我黄某无情!”说罢一拾右腿,伸手从靴筒中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恶狠狠刺向张挂兰前胸,张桂兰岂能示弱。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