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述X吴飞蓬,番外篇1(2/2)
戒律堂内部的核心弟子们更是深有体会:宁可被鹿闻笙正面叫去,经历一番疾风骤雨般的凛然说教,再领一堆实实在在的功课处罚,痛虽痛矣,却光明磊落;也绝不愿落到吴飞蓬手里。
他那春风化雨般的“谈心”,往往于无声处听惊雷,等你回过神来,已是“死”得不明不白,还得对他道声“多谢师兄指点”。
然而,外人不知这温柔表象下的“峥嵘”,只被那层“糖衣”迷得晕头转向,对吴飞蓬的倾慕者,向来只多不少。
这日,段嘉述熟门熟路地踏入吴飞蓬处理事务的偏殿,手里又捏着几封散发着淡淡香气的信笺——都是托他转交的。
总有弟子知晓他们关系亲密,想着走这条“捷径”。
吴飞蓬正伏案书写着什么,闻声抬头,脸上自然漾开那抹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
只是当目光落到段嘉述手中那些颜色各异的信封上时,那笑意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眼底深处似有幽暗的流光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哥这是又帮人忙呢?”他放下笔,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似乎比平日低哑了半分,像是指尖轻轻拂过紧绷的琴弦。
段嘉述将信笺往他桌案上一放,自顾自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顺手拈了块桌上备着的点心送入口中,含糊道:“还不是托你这个大忙人的福?”
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气。
他只当自己是羡慕吴飞蓬如此受人欢迎,心下却莫名有些烦躁。
吴飞蓬静静看着他随意自然的动作,目光落在他开合的唇上,又移到那些刺眼的信笺上,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他抿了抿唇,忽然轻声问:“哥……看了这些,有什么感觉吗?”比如,会不会有些不高兴?或者……会不会也像那些人一样,对他生出些别样的心思?
他问得含蓄,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心底却隐秘地期待着一丝波澜。
“什么感觉?羡慕行了吧?!有什么了不起的……”段嘉述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反应之大,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烦躁与莫名的委屈混杂在一起,冲口而出的话便带上了呛人的火药味。
吴飞蓬愣住了,看着段嘉述忽然绷紧的侧脸和紧抿的唇,那双向来温和含笑的眼里掠过一丝错愕与无措。
“哥,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解释,声音里透出难得的慌张。
“我知道。”段嘉述生硬地打断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心下懊恼,脸颊更是烧得厉害。
是他自己不对劲,却拿吴飞蓬撒气。
可面上却拉不下来,只绷着脸,硬邦邦地丢下一句,扭头便走,衣角在门口迅速一闪,不见了踪影。
若是放在从前,寄人篱下、看尽脸色的段嘉述,哪里敢对旁人这般甩脸色、使性子?旁人眉梢眼角一丝细微的变化,都足以让他焦虑惶恐半日。
如今这般,倒是隐隐有了几分“被偏爱的总有恃无恐”的味道——虽然,他自个儿恐怕还未曾真正意识到这份“偏爱”究竟意味着什么。
被莫名其妙甩了脸色的吴飞蓬,独自站在案前,对着那几封未曾拆阅的情书和段嘉述离开的方向,懵了好一会儿。
随即,他那颗聪明绝顶、擅长处理各种复杂局面的头脑开始飞速运转,抽丝剥茧,最终将“罪魁祸首”锁定在了这些情书和自己那句不合时宜的试探上。
定是这些玩意儿,还有自己那些话,惹得哥哥不高兴了。
吴飞蓬笃定地想,心下顿时又悔又急。
得赔罪——哥哥喜欢东市那家老字号刚出炉的桂花酥,去排队买些回来!
他当即转身,也顾不得案上还有未完的事务,步履匆匆就往外走,差点与正要进门的于赫撞个满怀。
恰在此时,于赫推门进来,见吴飞蓬步履匆匆,诧异道:“飞蓬师弟,这就要走?方才不是还让我帮你寻那卷阵法注解么?”
“去排队买糕点!” 吴飞蓬头也不回,话音未落,人影已到了院外,那急切模样,不知情的,怕是要以为他是去捉拿什么要犯,或是追赶与人跑了的道侣。
于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无奈摇头:“方才还惦记着注解呢……罢了罢了,你高兴就好。”
却说段嘉述心绪烦乱,闷头走了一程,竟在山道转角处遇见了刚从鹿闻笙处请教完、正欲返回承光宗驻地的阿七。
两人皆是魔修出身,昔日在玄阴宗也算有些交情,如今灵修魔修关系缓和,相遇自然停下寒暄几句。
阿七打量着段嘉述略显沉闷的神色,又想到承光宗如今的景象,不由热情相邀:“段师兄,如今咱们魔修也算正了名,不再是过街鼠辈。
承光宗如今大变样了,规矩清明,还有好几位魔修前辈常驻指点,可比往日强了百倍。
那里到底才是咱们魔修扎堆、功法资源都更合宜的地方,过日子也便宜自在,你不如随我回去看看?问仙宗虽好,终究……不那么‘对口’吧?”
这番话,恰似一块石子投入段嘉述本就涟漪阵阵的心湖。
他正暗自纠结于自己对吴飞蓬那些理不清的异样情愫,以及长久借居于此的尴尬——吴飞蓬早已是能独当一面的亲传弟子,自己总这般依附着他,算怎么回事?更何况,若将来吴飞蓬有了真正的道侣,自己岂非更显多余,处境尴尬?
阿七的提议,仿佛为他眼前的困局推开了一扇侧门。
承光宗,那个已然脱胎换骨的“家”,或许才是更适合他这魔修身份、让他能真正安心立足之处。
段嘉述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心中那点离意,如春草般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