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断索(1/2)

沉默在办公室里持续发酵,像一团无形但沉重的湿棉絮,堵在两个人的呼吸之间。阳光在红木桌面上缓慢移动,那束白百合的影子被拉得斜长。

杨楠能感觉到自己的脊背僵硬得像一块铁板,后颈的肌肉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而隐隐作痛。她需要动一下,需要一个微小的动作,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也给她自己一点点喘息的空隙。

她微微侧过头,抬起手,用指尖将一丝并不凌乱的鬓发拢到耳后。动作很轻,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从容。然后,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身体向后,轻轻靠在了椅背上。这个姿态让她看起来放松了一些,也拉开了和陈裕年之间那过于压迫的距离。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给自己搭建一个脆弱的心理屏障。

做完这些,她重新抬起眼,看向对面的男人。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闪躲,不再犹豫,而是带上了一种近乎决绝的清晰。

“陈董,”她开口,没有再叫“董事长”,而是用了更疏离、更正式的称呼,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这几年,我为您做了不少事。”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陈裕年脸上那抹尚未褪尽的、伪装的温和,继续道:“有些在职责之内,有些……在职责之外。有些能摆在台面上,有些,永远见不得光。”

陈裕年的眼神几不可查地沉了沉,但他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的节奏,几不可查地变快了一丝。

“我不想再这样了。”杨楠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清晰,坚定,带着沉淀了太久终于破土而出的力量,“我们之间的‘合作’也好,‘交易’也罢,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四个字,她说得很轻,却像一把钝刀,狠狠斩断了某些无形却坚韧的联结。

办公室里陷入了比刚才更深、更冷的寂静。

陈裕年脸上最后那点伪装的温和,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他没有暴怒,没有质问,只是静静地看着杨楠,目光深得像两口古井,里面翻涌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惊愕,被冒犯的愠怒,飞速的算计,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被挑战权威的冰冷。

他就这么看着她,看了足足有七八秒。那目光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杨楠身上,让她几乎要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

然后,他忽然笑了。不是刚才那种温和的笑,而是一种近乎讥诮的、带着了然和冰冷的笑。

“为了一个男人吗?”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直直刺向杨楠最想隐藏的软肋。

杨楠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留下冰凉的麻痹感。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甲更深地掐进了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下了喉咙口那声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

他知道了。他果然猜到了。他把她突然的决绝,直接归因于李想。

不能承认。绝对不能。

承认了,就等于把李想彻底暴露在他的视线下,等于把他拉进这个危险的旋涡。陈裕年会怎么做?用李想威胁她?对李想下手?她不敢想。

几乎是本能的防御,杨楠强迫自己脸上的肌肉放松,甚至挤出了一丝略带疲惫和无奈的苦笑。她摇了摇头,声音比刚才更平静,也更空洞:

“不是。陈董,您想多了。”她说,目光坦然(她希望如此)地迎视着陈裕年锐利的审视,“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我自己。”

她重复了之前的话,但语气更加坚定:“我说过,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了。每天都戴着面具,活在算计和不安里,处理那些永远洗不干净的手尾……我累了,陈董,真的累了。”

她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了他过于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真实的疲惫:“我只是想……过点简单干净的日子。这个理由,够吗?”

陈裕年没有立刻回应。

他靠回椅背,双手交叉放在腹部,目光却依旧牢牢锁在杨楠脸上,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他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在衡量她决心的大小,在计算放她走的代价和风险。

放她走?她知道那么多秘密,经手过那么多关键环节。她就像一颗知道他太多秘密的定时炸弹,一旦脱离掌控,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爆炸。

不放?她显然去意已决。强留,只会适得其反,逼急了她,后果可能更不堪设想。更何况,她现在提到了“累了”,提到了“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这是一种隐晦的摊牌——她知道自己的价值,也知道他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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