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石榴籽的硬度（2/2）

孙明远眼中精光一闪。他立刻联系环保监测站，请求在居民敏感点和厂区边界，按照合同要求的频段进行定向震动监测，并特别强调要获取具有法律效力的监测报告。同时，他亲自带队，拿着整理好的居民具体诉求证据链和那份《合同法》条款，约谈了机械厂负责人。

这次，他没有空谈“优化布局”，而是将监测报告、居民病历和字条、以及那份白纸黑字的供货合同违约条款，一一摊在对方面前。“王总，环评达标是底线，但居民的生活质量、健康权益同样是底线，受法律保护。您厂里的设备震动，从环保大标准看或许擦边，但已经违反了您与上游‘精工科技’的供货合同技术条款，长期超标震动会加速核心轴承磨损，这笔潜在的设备维护成本和违约风险，您算过吗？” 孙明远语气平稳，却字字如钉，“解决噪音，不是让您停产，是共同寻找降噪方案，提升设备稳定性，既保居民安宁，也保您生产安全和供应链稳定。这才是真正的‘安全发展’双赢。您觉得呢？”

机械厂负责人看着那份指向明确的技术违约条款和居民的具体证据，额角渗出了细汗。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刁民找茬”，更关系到他自身设备的安全运行成本和潜在的法律风险。强硬的态度终于松动：“孙…孙局长，您说的有道理。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解决方案？” 孙明远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他知道，这次，他用“钉钉子”的韧劲和跨领域的“安全视角”，终于找到了撬动僵局的那个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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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科技厅基础研究处。赵小川没有放弃。他不再生硬地充当“安全警察”，而是利用在北江建立“安全供应链图谱”时练就的系统性思维和数据处理能力，主动请缨，协助李哲团队的新型高温合金项目组，梳理整个研发流程中可能存在的安全信息盲点和数据断链风险。

他泡在实验室和项目组办公室，像一个勤奋的学徒，努力理解材料研发的关键环节。他不再问“安不安全”，而是问：“这个极端测试环节产生的瞬态高温数据，与材料微观结构演化的关联模型建立了吗？数据流的完整性和可追溯性能否保障后续复现和问题溯源？”“实验过程中产生的特殊废料种类、数量、危害特性，是否形成了动态数据库？与其匹配的合规处置单位信息和交接闭环，能否在系统中一键追踪？”

起初，科研人员觉得他问得细碎。但当他利用自己的数据处理专长，仅用一天时间就搭建起一个简易的“研发过程安全信息伴随系统”雏形，将原本分散在实验记录本、不同人员电脑里的测试数据、废料记录、设备状态日志等关键安全信息节点，初步关联整合，并能进行简单的风险提示（如某废料累计量接近处置协议上限）时，项目组的助手们眼睛亮了。这大大减少了他们繁琐的手工整理和核对时间，降低了因信息遗漏或延迟导致的小型安全事故风险。

李教授看着屏幕上初步整合的信息流和赵小川标注出的几个潜在的数据断点，若有所思：“小赵，你这些点…虽然看着不起眼，但真要出了问题追溯原因，可能就是卡脖子的地方。你这个‘伴随系统’，有点意思，像给我们的探险船装了更清晰的航行日志和预警雷达。”

赵小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李教授，安全不是给船加锚，是让航行日志更清晰，雷达更灵敏，好让船开得更稳、更快、更远。我想做的，就是把我们在产业安全里那套‘风险可视化、处置前置化’的思路，变成科研船上的‘智能导航仪’。” 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不是挡路的警察，而是护航的导航员。一粒从“产业安全”土壤里带来的“花粉”，终于在“科技研发”的花蕊里，找到了萌发的契机。

省委书记办公室的灯光下，王磊看着周正明送来的最新一期“花粉会”简报和孙明远、赵小川的案例进展材料。他拿起桌上果盘里一颗饱满的石榴，指尖感受着那坚硬外皮下紧密排列籽粒的质感。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风起青萍之末，终将激荡江河。那些被移栽的“麦穗”，在摇晃之后，根须正顽强地扎向深处，孕育的籽粒，也悄然染上了不同土壤赋予的、坚硬的成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