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河底空匣（1/2）

省厅技侦处那间被各种精密仪器和闪烁指示灯占据的密室，空气里永远弥漫着电子元件散热和冷气混合的独特气味。老林——王磊父亲王建设当年的老部下，如今省厅技侦部门的元老级骨干——正坐在一排巨大的显示屏前，布满皱纹的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如同瀑布般的十六进制代码流。

王磊站在他身后，双手插在连帽衫的口袋里，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帽檐压得很低，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和线条冷硬的下颌。他的目光同样钉在屏幕上，那飞速滚动的字符如同冰冷的雨点，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距离李成栋电脑里那个加密压缩包的破解，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每一分钟都如同在烧红的铁板上煎熬。

“妈的，三重aes-256嵌套，还加了自定义混淆层……这小子的反侦察意识，真他妈是干纪委出身的料！”老林啐了一口，声音沙哑，带着熬夜的疲惫和一丝技术攻坚的亢奋，“不过……快了！找到密钥生成器的算法入口了！”

王磊的心猛地一提！密钥生成器！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摸到了门把手！

屏幕上，滚动的代码流突然停滞！一个独立的窗口弹出，复杂的数学公式和参数在快速演算、组合。老林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最后几个指令，如同剑客刺出决胜的一剑！

“enter！”

敲击声落下的瞬间，那个独立的演算窗口瞬间关闭。主屏幕上，原本被标记为乱码的加密压缩包图标，如同褪去了伪装的外壳，清晰地显示出一个新的文件名：

“清源河底石匣坐标及开启方法.这些尘封的水文档案，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王磊不再停留，转身大步冲出密室。走廊里冰冷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他一边疾步下楼，一边拨通了陈默的电话。

“陈法医，是我！压缩包破解了！关键线索指向清源河底！我需要水下作业装备！小型的，隐蔽的，能单人操作的水下金属探测仪和水下摄像设备！还有简易的打捞工具！立刻！送到老桥下游1.7公里处左岸！要快！我们可能只有一次机会！”王磊语速极快，每一个字都像子弹射出。

电话那头的陈默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进展惊到了，但他反应极快：“知道了！装备我有渠道！一小时内送到指定位置！坐标发我！另外……”他声音凝重，“周强那边有动静！半小时前他离开了医院，去向不明！我怀疑他可能收到了什么风声！你务必小心！”

周强离开了医院？去向不明？！

王磊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瞬间从脊背升起！对方果然有眼线！或者……是郑国富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引开了周强？无论如何，这都不是好兆头！时间窗口正在急速关闭！

“知道了！保持联系！”王磊挂断电话，冲出省厅大楼。天光已经大亮，但阴云密布，空气湿冷。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一个位于城市边缘的仓储区地址——他需要去取自己秘密存放的一些必要物品。

车子在清晨稀疏的车流中疾驰。王磊靠在椅背上，帽檐压得更低，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冷静。大脑如同精密的仪器，高速运转，反复推演着即将开始的河底行动。坐标、水文、装备、可能遇到的阻力、周强的动向……每一个环节都充满变数和致命风险。

手机震动，是老林发来的加密信息包。点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1974年7月17日清源河老桥下游河段的水文数据、河床地形图以及那个水文标记基准点的详细资料。数据精确到令人发指。

王磊迅速浏览着，目光锐利如鹰。他重点对比了当年的水深、流速和河床地形与最新的勘察报告。三十年的泥沙淤积，河床抬高了近一米，但基准点的位置通过卫星定位和河道测绘，误差可以控制在厘米级！李成栋留下的坐标，在今天的河床淤泥下约1.2米，这个深度是可信的！关键是流速……当年的流速记录显示出事时段水流极其湍急，而今天，由于上游水库调控，流速相对平缓，这对水下作业是唯一的好消息。

他迅速在心中勾勒出行动方案：利用陈默送来的小型探测仪定位，水下摄像机确认目标，然后手动挖掘打捞。单人操作，目标小，动作快，争取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完成！

车子抵达仓储区。王磊快速下车，进入一个不起眼的仓库。几分钟后，他背着一个半旧的、鼓鼓囊囊的登山包走了出来，里面除了必要的工具，还有防身的物品。他再次拦车，目标直指清源河老桥下游。

一个小时后。

清源河老桥下游1.7公里处，左岸。

这里远离市区，河岸荒芜，杂草丛生。浑浊的河水裹挟着上游冲刷下来的枯枝败叶，在初冬的寒风中缓缓流淌，水面泛着铅灰色的光。远处，老桥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土腥味。

一辆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车停在远离河岸的土路上。陈默戴着鸭舌帽，穿着工装，正从车上搬下几个防水箱。看到王磊下车走来，他立刻迎了上去，将一个沉重的、包裹严实的黑色长条状物体递给他。

“小型声呐成像金属探测仪，带水下摄像头，操作简单，续航两小时。防水撬棍和折叠铲。还有这个，”陈默又递过来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黑色装置，“强磁干扰器，短距离内能瘫痪大部分电子监控和通讯信号，持续十五秒。慎用！”

“谢了！”王磊接过装备，入手沉重冰冷。他迅速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周强有消息吗？”

“还没有。医院那边盯着的人说没看到他回去。”陈默的脸色凝重，“我感觉不太对劲。你动作一定要快！”

王磊点点头，不再多言。他迅速脱下外套，露出里面贴身的潜水服（从仓库取出），将探测仪固定在胸前，腰间别好撬棍和折叠铲，最后将那个强磁干扰器塞进潜水服手腕的暗袋里。冰冷的装备贴在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他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老林发来的基准点坐标定位图，以及李成栋文件里精确的角度和距离参数。目标点，就在前方浑浊的河水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