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十年霜》的诞生(2/2)

“十年霜,没冻住滚烫”。

副歌第一句落下时,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不是嚎啕大哭,是轻轻砸在纸上,“啪” 的一声轻响,墨渍被眼泪晕开,“滚烫” 两个字像被镀了层暖光。成彦赶紧用手背擦,却越擦越多,碎发沾在眼角,痒痒的,像妈妈以前给她擦眼泪时的手 —— 妈妈的手很软,带着织毛衣留下的薄茧,擦眼泪时总是轻轻的,怕弄疼她。

窗外的天色慢慢变了。一开始是纯黑的,像蒙了层厚布;后来慢慢透出灰蓝,像把墨汁兑了水;再后来,东边的天际线亮了点,浅白色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桌面上。成彦偶尔抬头,看到玻璃上的霜花慢慢化了,留下一道道水痕,像谁在上面轻轻哭了一场。晨光顺着水痕滑下来,在纸上投出彩色的光斑,落在 “十年霜” 三个字上,光斑慢慢移动,像时间在纸上走。

吉他靠在谱架边,琴身上的小雏菊贴纸在晨光里亮了点。成彦偶尔会停下来,伸手拨两下弦 —— 琴弦有点锈,指尖蹭过的时候,能感觉到细微的粗糙,却很踏实。她按了个 c 和弦,声音沉得像那套旧西装的重量,裹着十年的委屈;再换个 g 和弦,声音突然亮起来,像烧烤摊炭火上的火星,带着点倔强的暖。她想起顾怀安纸条上写的 “共同音衔接”,手指慢慢移动,没再出错 —— 原来跟着情绪走,和弦也会变温柔。

凌晨五点半,钢笔终于落下最后一笔:“第十一个春天,风暖了霜”。

成彦放下钢笔,手腕轻轻转了转 —— 长期握笔的地方有个浅印,像戴了个隐形的镯子。她往后靠在椅背上,看着满纸的歌词,标题 “《十年霜》” 被她圈了三圈,墨色一次比一次深,像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坚定。窗外的霜已经化透了,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 “风暖了霜” 那行字上,墨渍反射出微光,她伸手碰了碰,指尖有点烫,像心里慢慢升起来的温度。

她拿起谱纸,轻轻抖了抖,纸页发出 “哗啦” 的轻响。十年前的解约书、烧烤摊的油星子、妈妈的胡椒汤、天台的星光…… 那些她以为永远翻不过去的日子,现在都变成了纸上的字,像积了十年的霜,终于等来了暖风吹。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小月牙疤,又摸了摸笔记本封面的磨痕,突然觉得,这些 “不完美” 的印记,都是她走过来的证明。

窗外的天彻底亮了,练习室的声控灯在晨光里慢慢暗下去,最后只留下台灯的暖光。成彦把《十年霜》的谱纸叠好,小心地夹在笔记本里,刚好放在 “妈妈的胡椒汤” 那句旧句子旁边 —— 两张纸的边缘轻轻碰在一起,像十年前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终于握了手。她看着那页承载了十年重量的纸,眼圈还是红的,却慢慢扬起了嘴角:不是勉强的笑,是真的释然,像卸下了背了十年的包袱,连肩膀都觉得轻了。

成彦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 “咔嗒” 声。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风带着暖意吹进来,拂过她的碎发,像妈妈的手轻轻摸她的头。风里有青草的味道,还有远处食堂飘来的包子香,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胸口的棉絮终于被吹走了。

桌上的钢笔被她收好,放进帆布包的侧兜 —— 那里还装着顾怀安的匿名纸条,纸条边缘的毛糙感和钢笔的金属底轻轻碰在一起。她路过窗台上的泡面桶,弯腰把它扔进垃圾桶,桶里的油膜反射着晨光,像一小块碎镜子。走廊尽头的窗户亮着,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出一条光路,成彦踩着光路往宿舍走,怀里的笔记本很轻,却又很沉 —— 轻的是释然,沉的是十年的勇气。

她想起刚才写 “第十一个春天” 时的心情,嘴角的笑越来越明显。《十年霜》不是结束,是她真正开始唱自己的歌的开始。天已经亮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这首唱给十年前的自己听,唱给妈妈听,唱给老王听,也唱给那些和她一样,在 “霜” 里等过春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