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在灰烬中书写(1/2)
放学的铃声还在走廊里回荡,喧闹的人声如同潮水般涌向各个出口。张玉芬站在教室门口,目光却穿越了攒动的人头,牢牢锁定了那个正背着书包、独自走向楼梯口的瘦小背影——苏晓光。
夕阳的余晖透过尽头的窗户,为晓光的身影勾勒出一道模糊的金边。她走得不快,微微低着头,似乎还在思考着课堂上未完全理解的某个问题,又或许只是习惯性的沉默。那个印着鲜艳花朵的新书包,在她洗得发白的旧外套映衬下,显得有些突兀,却又像是一种倔强的宣言。
张玉芬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了一下,泛起一阵复杂难言的酸楚和一种更深沉的、近乎钦佩的感动。
她看着那个背影,思绪却飘回了过去的大半年。生活,对这个年仅十岁出头的女孩,是何其苛刻,何其不公。它像是握着一把巨大的、装满劣质粉笔的板擦,不由分说地,朝着晓光干净的生命画布,狠狠掸去了太多本不该由她这个年纪承受的“粉笔灰”。
那首先是贫穷的灰屑。是那个藏在书包深处、需要躲着人啃食的黄褐色窝头;是那身即使洗得再干净也无法掩饰其陈旧和不合身的衣裳;是那双总是不合时宜地张开嘴、露出破损胶底的旧布鞋;是那双在看到同学拥有新奇文具时,会飞快掠过一丝羡慕又迅速被懂事压下的眼睛。
紧接着,是自卑的阴霾。曾经,这灰霾厚重得几乎要将她吞没。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习惯性地躲在角落,不敢大声说话,不敢与人对视,仿佛自己身上带着某种不洁的印记,与周围的光鲜亮丽格格不入。
然而,最沉重、最刺骨的,是那家庭变故的冰霜。二舅的锒铛入狱,如同一声惊雷,瞬间击碎了她刚刚因为张老师的开导而建立起的一点微薄自信和安全感。那段时间,她眼中的光芒黯淡了,笑容几乎从她脸上绝迹,连画笔下的色彩,都变成了汹涌的暗海和压弯的枯草。还有那来自王秀兰的、拿着所谓“遗书”的步步紧逼,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这个本就摇摇欲坠的家,也无疑在她稚嫩的心上,刻下了深深的恐惧和无助。至亲的分离,更是其中最尖锐的一根刺,每一次探视,玻璃内外奔涌的泪水,都像是在她心上又划开一道新的伤口。
这些“粉笔灰”——贫穷、自卑、变故、分离——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几乎要将她淹没,要将她生命的底色彻底染成一片绝望的灰暗。它们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崩溃,足以让一个孩子变得怨天尤人、或者彻底封闭自我。
但是,苏晓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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