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筹码的重量(1/2)
大屿山旧船坞的临时指挥室里,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陈奇坐在一张简陋的铁架椅子上,面前摊开着哑狗刚刚送来的审讯记录和录音文件。平板电脑屏幕上是阿鬼那张因恐惧和挣扎而扭曲的脸,旁边是标注着“天使之尘”、“纳米气溶胶”、“集体癔症”等关键词的简报。
龙卷风站在一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奇哥,澳门和加拿大那边已经加派了人手,都是跟了我们五年以上的老兄弟,绝对可靠。老太太那边我让阿雄亲自带人盯着,他做事稳。加拿大那边……有点麻烦,我们的人没法带枪过去,只能做外围监控。”
陈奇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屏幕上那两个女人的照片——他的母亲安静地躺在疗养院的病床上,面容安详,浑然不觉危险逼近;他的女儿在异国校园里笑得灿烂,对未来充满憧憬。这两张照片像两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他的喉咙上。
他记得十七年前,母亲得知他走上这条道时,流着泪对他说:“阿奇,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平安安。”他记得五年前,送女儿去机场时,那个从小被他保护得很好的女孩抱了抱他,说:“爸,等我毕业回来,帮你把生意都洗白。”
他答应了她们,却又一次次让她们身处险境。
“哑狗,”陈奇终于开口,声音干涩,“阿鬼还说了什么?关于‘天使之尘’的投放方式,哪怕一点线索也好。”
哑狗摇摇头:“他确实不知道具体细节。这种级别的行动,凯斯不会让一个已经暴露的‘夜枭’知道太多。但他提供了一个名字——‘钟表匠’。说这个人是‘圣殿’在亚洲最好的微型机械专家,专门负责改装各种不起眼的日常物品,让它们变成致命武器。如果‘天使之尘’需要特殊的投放装置,很可能出自‘钟表匠’之手。”
“钟表匠……”陈奇重复着这个名字,“能找到他吗?”
“正在查。‘渡鸦’三分钟前发来一条信息,说‘钟表匠’可能隐藏在上环的‘古董钟表修复行会’里,但不确定。那地方鱼龙混杂,很多老师傅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
陈奇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太多线索,太少时间。年会就在后天。
他拿起那部与李文斌联系的加密手机,犹豫了几秒,还是拨通了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被接起,李文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摆渡人’?我正要找你。我们收到情报,凯斯可能在打你家人的主意。澳门和加拿大那边,我们已经通过国际刑警发了预警,但你知道,程序需要时间……”
“李处长,”陈奇打断他,“凯斯的目标是年会。不是用毒气,是用一种叫‘天使之尘’的纳米气溶胶,配合声光频率,制造大规模集体癔症。投放装置可能被改装成普通的消防器材或通风设备。执行者可能是一个代号‘钟表匠’的微型机械专家。”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纸张翻动和急促的呼吸声:“纳米气溶胶?集体癔症?你有证据吗?”
“没有确凿证据。这是阿鬼的供词。你可以选择不信。”陈奇的声音很平静,“但我建议你,立刻秘密排查年会会场所有消防设备和通风系统,尤其是最近三个月内安装、维修或更换过的部件。重点检查那些看起来太新、或者与周围设备型号不匹配的东西。”
又是一阵沉默。李文斌似乎在权衡。陈奇知道他在想什么——相信一个黑帮头子的话,调动大量警力去查一些可能根本不存在的“纳米气溶胶”,万一最后什么都没发现,他这个助理处长的位置恐怕就坐到头了。
“我会安排最可靠的人去做。”李文斌最终说道,语气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但‘摆渡人’,你要明白,如果这是真的,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这不再是普通的恐怖袭击,这是……生化心理战。我需要更多信息,需要知道‘天使之尘’的具体成分、作用机制、解毒方法……”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陈奇说,“至于阿鬼,他现在是我手里唯一的筹码。我不能交给你,至少现在不能。”
“你留着他是定时炸弹!凯斯的目标就是他!”
“所以我会看好他。”陈奇顿了顿,“李处长,年会当天,我需要一个身份,让我的人能进入会场外围区域。”
“不可能!”李文斌断然拒绝,“安保级别是最高级,连只苍蝇飞进去都要查三代。你让你的人混进去,是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我不是要进核心区。”陈奇耐着性子解释,“我只想在外围,在你们警方布控的边界之外,设一道我自己的防线。如果凯斯真的想用我的家人逼我就范,他一定会想办法联系我,逼我带着阿鬼去某个地方。那个地方,很可能就在会场附近。我需要提前布置。”
李文斌沉默了更长时间。陈奇能听到电话那头有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那是李文斌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我可以给你三个外围观察点的通行权限。”李文斌最终妥协,“但只能是你本人,最多再加一个人。不能带武器,全程会有我的人‘陪同’。而且你必须签署一份声明,声明你是以‘线人’身份配合警方行动,一切行动听从指挥。”
线人。这个词像根刺,扎在陈奇心里。但他没有选择。
“好。”他说,“时间?地点?”
“明天下午四点,湾仔警署后门,会有人接你。记住,只有你和你指定的一个人。”
挂断电话,陈奇看向龙卷风和哑狗。
“明天我去。”龙卷风立刻说,“哑狗留下看家,守着阿鬼。”
哑狗点点头,没有异议。这种需要正面交涉的场合,龙卷风确实更合适。
“不。”陈奇却说,“明天哑狗跟我去。阿风,你留下,看好这里,看好阿鬼。记住,从现在开始,除了我们三个,任何人不得接近阿鬼,包括我们自己的兄弟。送饭、送水,都必须经过你亲自检查。”
龙卷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陈奇的用意——他担心内部还有没清理干净的钉子。
“明白!”龙卷风重重点头。
陈奇站起身,走到窗边。旧船坞的裂缝透进一缕苍白的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澳门和加拿大那边,”他背对着两人说,“给兄弟们发三倍安家费。告诉他们,如果出事,他们的家人我来养。”
龙卷风的眼眶瞬间红了。哑狗垂下眼睛,手在身侧握紧。
“奇哥……”龙卷风声音哽咽,“不会有事的,我们……”
“去做事吧。”陈奇打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
两人默默退出房间。
陈奇独自站在月光里,从怀里掏出一个旧的皮夹。皮夹里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年轻的母亲抱着儿时的他,一张是女儿十岁生日时拍的。照片边缘已经磨损,显然经常被摩挲。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的境外号码。
电话响了七声才被接起,那边传来一个睡意朦胧、带着浓重粤语口音的女声:“边个啊?三更半夜……”
“阿梅,是我。”陈奇说。
电话那头的呼吸骤然停止,几秒后,女人的声音变得清醒而警惕:“……大佬?出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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