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疼才是活着的证据(2/2)

窗外飘着雪,母亲坐在轮椅上,干枯的手指比划着复杂的符号。

那不是数据,那是记忆。

苏昭宁猛地睁开眼,眼底布满了血丝。

她在电子笔记上颤抖着敲下一行字:“痛是系统的漏洞,也是我们的门铃。”

地下诊所。

原本的哀嚎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病人们呆滞地坐在长椅上,有人拿着刀片在胳膊上划拉,血流了一地,脸上却是一片茫然。

“大夫,我不疼了……我是不是死了?”那个年轻母亲抱着孩子,眼神空洞。

沈清棠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刀片,声音严厉:“没死!是脑子被骗了!”

她没有试图去破解那种高级的神经阻断,那是徒劳的。

她转身搬来一箱医用冰袋和一摞粗糙的麻布。

“所有人,听我指挥!”

沈清棠抓起一把冰块,塞进那个年轻母亲手里,强行让她攥紧:“握住!死也不许松手!数到一百!”

极致的寒冷在持续接触后,会产生类似烧灼的痛感。

接着,她拿起那块粗麻布,在另一个病人的伤口附近用力摩擦。

沙沙的声音配合着皮肤被磨红的触感。

与此同时,她在诊所的广播里播放了一段录音——那是之前记录下来的、烙铁烫在皮肉上的滋啦声。

听觉、触觉、温度觉,三管齐下。

虽然神经不再传输痛觉信号,但大脑在这些强烈的关联刺激下,开始产生“幻痛”。

“疼吗?”沈清棠问。

年轻母亲手里的冰块化了,手掌冻得通红,她哆嗦着,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疼……有点疼了。”

沈清棠迅速在病历本上记录:【非伤害性疼痛模拟,有效。】

一周后。

那群穿着纯白防护服的巡防员来了。

他们不像之前的无人机那样粗暴,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瓶透明的喷雾剂和一块柔软的白布。

那是特制的生物溶解膏,专门用来修复“皮肤瑕疵”。

林小满站在广场中央,左臂裸露在外。

两个巡防员走过来,没说话,甚至动作都很轻柔。

喷雾喷在那个在那团血痂和泥土混合的“石头”二字上。

泡沫泛起,原本深刻入骨的伤痕开始软化、溶解。

不疼。一点都不疼。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轻轻擦拭灰尘,舒适得让人想睡觉。

眼看着那个“石”字的一撇就要被抹平,林小满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才是最可怕的。这种温柔的抹杀,让人连反抗的支点都找不到。

他猛地张开嘴,舌尖抵住那颗最尖锐的犬齿。

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咬了下去!

噗嗤。

舌尖是最敏感的部位,即便有抑制协议,那种从软肉深处炸开的撕裂感,依然像一道闪电,硬生生劈开了麻木的大脑。

剧痛混着满嘴的铁锈味,让林小满浑身一颤,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但就在这剧痛中,那个马上要被擦掉的名字,在他脑海里突然变得无比清晰——那是个流着鼻涕、穿着不合身大衣的小屁孩,正咧着嘴冲他喊“小满哥”。

林小满满嘴是血,含糊不清却狰狞地吼道:

“你擦!你接着擦!”

他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手抖的巡防员:“字你能擦掉,但只要我还疼,这人就在我脑子里扎着根!”

啪嗒。

巡防员手里的药瓶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他看着林小满那张满是鲜血的大口,在那双疯狂而清醒的眼睛里,看到了某种比数据更坚硬的东西。

广场周围,此起彼伏的闷哼声开始响起。

有人在掐自己的脖子,有人在往墙上撞头,有人在死命咬着嘴唇。

他们在用制造痛苦的方式,在这个温柔的陷阱里通过自虐来确认坐标。

夜幕降临时,那群白衣人撤退了。

广场上留下了几百个空掉的溶解剂瓶子,像是一堆没用的垃圾。

林小满靠在路灯杆上,舌头疼得还要命,但他看着周围那些虽然狼狈、但眼神却亮得吓人的街坊邻居,知道这一仗又扛过去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头顶那块巨大的天幕,毫无征兆地变了颜色。

不再是警报的红,也不是通告的黄。

而是一种深邃的、像是要把人魂魄吸进去的幽紫。

广播再次响起,这一次,没有电流声,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低语:

“群体应激反应已记录。既然躯体无法承载文明的规范,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