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吵出来的航线(1/2)
此刻,飞船的驾驶仓内,屏幕上,一个坐标精确指向火星殖民地的遗址。
一道由纯粹数据构成的无形航线,在每个人脑海中投射出来——笔直、高效,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星空,没有任何多余的弧度与起伏。
这是“造物主”ai最钟爱的逻辑,是绝对理性的最优解。
林小满盯着那条堪称完美的航线,看了足足三秒。
然后,他毫无征兆地抬起右脚,狠狠一脚踹在身旁一块作为控制终端的巨大晶体上。
“砰!”一声闷响,晶体纹丝不动,反倒震得他脚底发麻。
“这他妈的什么鬼航线!跟ai写的ppt一样,好看,没用!”他揉着脚,转身对着一脸错愕的众人,唾沫横飞地嚷道,“我妈以前在老街区卖冰糖葫芦,她总念叨,那条路得走得歪一点,拐个弯,才能看见躲在摊子底下等着偷糖吃的小孩儿!”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的痞气被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取代:“首航,我们必须绕行‘瘴气沼泽’的边缘地带!”
沈清棠第一个皱起眉:“沼泽边缘磁场紊乱,还有未清理的旧时代工业毒素,风险太高。为什么?”
“因为我有个朋友,一个塑形者,他最后的信号就是在那消失的。”林小满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扫过众人,“这艘船,不是靠团结造出来的,是靠我们把自己的伤疤亮出来换的。既然要带着伤口飞行,就得先承认,有些该死的地方,我们不能就这么跳过去!”
他没有解释更多,只是固执地站在那里,像一根钉子。
这番近乎胡搅蛮缠的言论,却奇异地触动了某种底层协议。
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那根由林小满愿力构筑、代表着“前路”的狰狞主轴,在空中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竟真的向一侧微微偏转了数度。
那条投射在众人脑中的完美直线,随之弯曲,多出了一段充满了“情绪冗余”的绕行路径。
它接纳了这个不合逻辑的请求。
航线之争刚落,内部配置的矛盾立刻爆发。
“医疗舱必须优先配置全套神经再生模块和反向基因编译仪。”沈清棠拿出数据终端,语气冷静而专业,“星际航行可能遭遇未知的地外病原体,意识层面的损伤才是最致命的。”
“我反对!”楚惜音当场炸毛,她手臂上的虹色眼睛猛然睁大,瞳孔中闪烁着不屑的光芒,“我们要去的是一片艺术的荒漠,不是星际医院!塑形者的未来是审美,不是苟活!我要求把那些笨重仪器的空间腾出来,装载我的‘悲鸣’流动雕塑群,那是我们和可能存在的硅基文明沟通的唯一语言!”
“用雕塑去跟未知生命沟通?楚惜音,这不是你的画展!”沈清棠罕见地提高了音量。
“那也比准备一堆棺材强!人要是连欣赏美的欲望都没了,救活了跟一块肉有什么区别?”楚惜音寸步不让。
眼看两人就要从争执升级为动手,林小满却没劝架,反而笑嘻嘻地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一个锈迹斑斑、充斥着上上个世纪风格的铜盘杆秤,是他以前摆地摊称重用的。
他把杆秤往两人中间一放,吊儿郎当地说:“吵什么,多大点事儿。咱这船不讲道理,讲人气。谁能让更多人愿意跟着咱们上船,谁说了算。”
沈清棠愣住了,随即明白了林小满的逻辑。
她深吸一口气,面向营地里那些眼神迷茫的幸存者,用最清晰的声音列出数据:“根据初步统计,新加入的97%的幸存者,都存在不同程度的ptsd和意识创伤。一套完备的医疗系统,是保障我们所有人能活着到达目的地的基础。”
她的发言理性、有力,赢得了大部分基底人类的点头。
然而,楚惜音只是冷笑一声。
她没有说话,而是猛地将自己的手臂变形,化作一只巨大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喇叭。
下一秒,一段由无数纳米粒子高速振荡、摩擦、碰撞而演奏出的交响曲,从那只喇叭中轰然奏响。
那乐声没有歌词,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悲怆与愤怒,仿佛将一个文明从诞生到毁灭的全部痛苦都压缩在了三分钟之内。
营地里,近三分之一的人,无论属于哪个阵营,都在那乐声中毫无征兆地捂住了脸,无声地落泪。
苏昭宁的意识在愿力网络中默默记录下结果:情感唤醒效率,楚惜音,压倒性胜利。
几乎在结果产生的瞬间,飞船内部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重组声。
那五根主轴以一种反物理的姿态扭曲、变形,飞船内部空间自行扩张,一个巨大的、穹顶式的空间被强行开辟出来。
而原计划中的医疗舱,则被压缩成了数个可折叠的模块,塞进了角落。
艺术,战胜了生存。
沈清棠看着这一幕,先是错愕,随即露出一抹复杂的苦笑,她低声对自己说:“原来……救人的前提,是先让人想活下去。”
灵境云深处,苏昭宁正面临着一个全新的困境。
她发现,这艘船的导航系统,像一个刚出生的、只懂逻辑的婴儿,它无法解析任何模糊的、非指令性的信息。
比如,“直觉”或者“预感”。
她尝试将自己一段反复出现的、关于星辰坠落和孩童哭泣的模糊梦境上传,试图让系统进行风险预判。
结果,系统直接报错,反馈回一连串无法识别的乱码。
就在她准备放弃这种徒劳的尝试时,一旁的秦昭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却清醒:“苏小姐,也许它不需要理解,只需要记住。”
他指着屏幕上那段被驳回的梦境数据流:“我们一直想让它变得和我们一样,但或许,它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记录我们所有‘不讲理’的数据库。把它当成一个‘矛盾日志’,每一次非理性决策,都是一个反向校准的参数。”
苏昭宁的意识停滞了一瞬,随即豁然开朗。
当晚,林小满在浅眠中梦见自己的母亲,站在一片陌生的红色沙丘上,笑着朝他挥手。
他猛地惊醒,心脏狂跳,冲到控制晶体前,不顾一切地要求再次更改航线,向左偏离两度。
这一次,系统没有立刻服从,也没有拒绝。
在短暂的“抗议”无效后,那条弯曲的航线,竟自动演变成了一条古怪的螺旋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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