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主席今天不想念经,只想炖锅肉(2/2)
她抬头看向共业碑,月光下,碑面似乎浮起一层薄雾,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地脉深处往上涌。
程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伸手把她的狐狸尾巴往怀里拢了拢:“要变天?”
“不是变天。”安燠摸着发烫的《心意公约》,嘴角慢慢翘起来,“是……有什么要醒了。”共业碑的震颤是从寅时三刻开始的。
安燠正蜷在程砚臂弯里补觉,狐狸尾巴尖儿突然炸开——那是妖族对天地灵力异常最本能的警觉。
她\唰\地坐起来,就见月光下的共业碑像被风吹的芦苇,碑身泛起细密的涟漪。
程砚的手掌已经按在她后腰,熊妖的体温透过单衣渗进来:\是地脉波动?\
\不像。\安燠赤着脚踩上凉石板,指尖刚触到碑面,一层水纹似的光就裹住了她。
影像从碑底翻涌而上:那个年轻小吏正缩在谷仓角落,膝盖抵着胸口,肩膀抖得像被雨打湿的雏鸟。
他的啜泣声很轻,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可当第一滴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时,安燠听见\啪\的一声——不是眼泪碎裂,是某种更细的东西断了。
\魂丝!\程砚的瞳孔骤然缩成竖线。
他看得比安燠清楚:那道从少年脊背窜出的银丝,正泛着刺目的金光,像根被扯到极限的琴弦。
紧接着,晒谷场东头传来闷哼,文书抱着头跪坐在地,后颈也爬出蠕动的银虫;西头传来铁柱他娘的惊呼,年纪大的小吏正攥着自己的衣角,指缝里渗出半透明的丝线。
安燠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认得出这些——是摹心符的残丝,像附骨疽似的缠在魂魄上。
上个月给小吏们检查时,系统提示过\仙法封印未彻底清除\,她总想着慢慢来,可此刻那些残丝竟在主动断裂。
\程砚!\她拽住他的手腕往碑下跑,\看藤蔓!\
共业碑底的藤蔓不知何时活了过来,青绿色的枝桠如灵蛇般窜向空中。
银丝刚触到藤蔓尖儿,就像被火燎的蛛丝,\滋啦\一声烧得干干净净。
文书的闷哼停了,年轻小吏的肩膀也不抖了,他抬头望向月亮,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突然笑出了声:\我...我刚才好像听见我娘喊我乳名了。\
安燠的鼻尖发酸。
她转身冲进屋,从案头抽出竹简书——那是这五天记的《放肆周观察日志》,每页都沾着油渍和泪痕。
程砚跟着进来,看她蘸了浓墨在新简上写下\十三条\,标题力透纸背:\凡压抑本心者,不得参与共业共建。\
\第一条...\安燠的笔尖顿了顿,想起小吏哭着说\胀得慌\的模样,\允许年度崩溃不超过三次,期间免工分、可蹭饭、严禁劝'想开点'。\
\这比雷劫还重要。\程砚搬了条矮凳坐在她脚边,替她把散落在地的纸页拾起来。
他指腹蹭过某页被泪水洇开的字迹——是年轻小吏写的\今日辣哭三次,比文书房十年活得明白\,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
文书不知何时摸了进来,探着脖子看新写的草案:\主席,这...这要是传到天廷...\
\传到天廷又怎样?\程砚把案头的蜜罐往安燠手边推了推,\他们用摹心符锁人七情,我们就用共业碑养人心。
上回老君说'情劫最是磨人',我看哪,情劫该是护心镜。\
安燠被他逗笑了,在第二条写下:\崩溃时可砸陶罐(仅限老陶家滞销品),砸坏十个以内算公务损耗。\写完抬头,正撞见文书嘴角抽了抽——老陶家的陶罐确实丑得能当驱邪法器。
子时三刻,最后一根魂丝被藤蔓绞碎的瞬间,天空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极了程砚上次劈柴时崩断的老树根。
安燠推开窗,就见共业碑底的藤蔓顶端,冒出朵半透明的小花。
花瓣纹路在月光下流转,竟是年轻小吏笑出虎牙的模样,是文书捧着热汤时眼尾的细纹,是年纪大的小吏摸着程砚手背伤疤时的温柔。
\他们抄不走的东西。\安燠把额头抵在程砚肩窝,声音闷闷的,\才是我们真正的城墙。\
程砚没说话,只是把她往怀里拢了拢。
他能感觉到,共业碑的灵力正顺着地脉往四周涌——后山的桃树提前发了芽,老陶家的花斑猫在屋顶打了个滚,尾巴尖儿沾了星星点点的荧光。
放肆周结束那日的晨雾来得格外早。
安燠站在晒谷场中央,看薄雾裹住共业碑的花影。
程砚从林子里钻出来,肩上搭着她昨天落在观星台的狐裘,发梢还滴着露水:\老陶说今早的蘑菇特别鲜,铁柱他娘要煮菌汤。\
\等会儿。\安燠突然拽住他的袖子。
晨雾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年轻小吏抱着个布包跑过来,布包上还别着朵狗尾巴草:\主席,我...我娘托人捎了新晒的梅干,说要给您熬酸梅汤。\
安燠接过布包,指尖触到梅干的褶皱——是被阳光晒透的温暖。
她抬头时,薄雾正缓缓散开,露出共业碑上新增的刻痕:不是天书,不是法诀,是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今日共业,有哭有笑。\
程砚突然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安燠惊呼一声,搂住他的脖子:\你发什么疯?\
\没发疯。\他扛着人往厨房走,声音闷在她颈窝,\我就是想试试...抱着夫人走在晨雾里,是不是比扛钉耙巡山还踏实。\
薄雾里传来小丫头的吆喝:\主席!程大人!蘑菇要煮化了——\
安燠笑着捶他后背,却悄悄把脸埋进他肩颈。
晨雾漫过脚面时,她听见共业碑方向传来极轻的响动,像是什么沉睡的东西,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