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夫人不签到,我们自己来(2/2)

石板\咚\地砸在地上,震得老黄鼠狼的黄皮膏药从墙根掉下来两张。

小兔妖急得直蹦,耳朵尖都红了:\都怪阿黄非说要刻夫人画像!

他爪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程砚凑过去看那狐狸画像,尾巴尖少了半截,耳朵像两片蔫了的白菜叶。

他挠着后颈笑:\这...这画的是夫人?\小兔妖气鼓鼓叉腰:\程叔叔你懂什么!

这是我们按夫人蹲在神骨树下打盹的样子刻的!

那天她头发散了,尾巴尖还翘着根草!\

安燠正躲在竹编屏风后剥山楂,闻言手一抖,山楂核\啪\地弹在屏风上。

她望着自己映在窗纸上的影子——发间确实别着根草,是今早程砚给她戴山茶花时蹭上的。

指尖轻轻抚过屏风缝隙,能看见小女娃正踮脚往石板上贴桂花贴纸,边贴边嘟囔:\要贴得漂漂亮亮的,夫人看了才会笑。\

\写...写啥信啊?\程砚还在挠头,钉耙上的红辣椒晃得人眼晕。

小兔妖突然挺直腰板,兔毛都炸起来:\写我们没让她失望!

上次夫人说要教我们自己看星象定签到时辰,我连夜翻了她藏在茶柜里的《观云要诀》!

虽然...虽然把'卯时'看成'西时',害大家多等了半柱香...\

\那回我还饿肚子了呢!\小狼崽举着脏手要摸石板,被小兔妖拍开,\但阿黄说,夫人当年被雷劈都没哭,我们等久点算什么?\老黄鼠狼叼着膏药晃过来,尾巴尖扫过小狼崽脑袋:\小崽子懂什么?

夫人最烦的就是'应该',咱们偏要让她知道——就算没她盯着,我们也能把日子过成糖。\

安燠的指尖在屏风上轻轻颤。

她想起穿书那日,洞府外的雷劈得石桌直晃,她缩在角落数着\还有七日就死\;想起程砚第一次扛着钉耙撞进来时,她攥着系统面板的手全是汗;想起后来小妖们蹲在她门口,举着歪歪扭扭的\今日签到\木牌,说\夫人睡吧,我们替你守时辰\。

\夫人!

夫人看这里!\小女娃突然发现屏风后的影子,蹬着小短腿扑过来。

安燠慌忙把山楂藏在身后,蹲下身接住她。

小女娃热乎乎的小手捧住她脸:\我们要给夫人写信!

写阿黄的膏药治好了山鸡婶的腿,写小兔姐姐会看星象了,写...写我昨天自己签到,系统奖励了我一颗糖!\

\系统?\安燠一怔。

小女娃从兜里掏出颗水果糖,糖纸皱巴巴的,印着歪歪扭扭的\签到奖励\四个字——分明是小兔妖用烧红的铁片烙的。

她突然明白,那些曾让她以为是系统派发的\暖身符定身桃\,或许从来都不是什么金手指。

是老黄鼠狼把祖传膏药分了半瓶给受伤的山鸡婶,是小兔妖熬夜给小毛团们编安眠草环,是程砚偷偷在每块签到石下埋了暖玉——所谓系统,不过是这些人把真心揉碎了,拌着糖喂给彼此。

当夜,安燠坐在神骨树下,月光在她膝头铺了层银霜。

她怀里抱着系统最后一片母页,那是块泛着青光的玉片,曾能操控所有签到点的愿力流向。

指尖抚过玉片上的纹路,她想起前七日闭关时,神识里那些明明灭灭的愿力芽——没有母页引导,它们反而长得更壮实了,像春天的草,带着野性味儿地往上窜。

\要重启全局调度吗?\程砚蹲在她旁边,往炭盆里添了块松枝。

火星子噼啪炸开,映得他眼睛发亮,\你上次说母页能保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安燠轻轻笑,把母页放在树根下。

泥土的潮气漫上来,沾湿了她的袖角,\可他们已经会自己点炉子、自己缝补愿力芽了。

程砚你看——\她指向东南方,那里有团橘色愿力正在攀升,\是小狼崽带着山脚下的凡人学签到呢,他说'夫人教过,躺着也能积功德'。\

程砚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突然笑出声:\那崽子肯定把'躺着'说成'瘫着'了。\

安燠弯腰把母页埋进土里,低语:\从今往后,不再有'总控',只有'共修'。\话音刚落,神骨树突然轻震,银白的光流从根系渗出,像血脉般钻进地脉。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轻鸣——是分布在七十二洞的签到石碑在回应,有的像老黄咳嗽,有的像小兔打呼,还有的脆生生像小女娃哼歌。

\它们在笑。\程砚伸手接住一缕光流,光流在他掌心打了个转,变成颗山楂糖,\和小崽子们吃甜糕时一个调调。\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程砚突然从床上弹起来。

他熊耳剧烈抖动,地脉里传来从未有过的律动——不是愿力翻涌,不是觉醒波动,是成千上万的心跳声,混着翻身的吱呀、揉眼睛的轻响、压低的嘀咕:\今儿卯时三刻,该去石板那按爪印了。我昨儿攒了三颗糖,都给夫人写信!娘,我能把我的小布熊画在信里吗?\

\这是...\程砚抓过钉耙,发顶的呆毛翘得老高。

安燠也醒了,倚在床头笑:\是'我们自己来'的声音。\

程砚咧嘴露出白牙,钉耙往肩上一扛就往门外走:\我去山顶看看!

保准能看见——\他推开门,晨雾里,东边的山尖正泛着鱼肚白。

那光不是从雷音寺来的,不是从凌霄殿来的,是从山脚下的破窗、树洞里的缝隙、草垛后的土坯房里透出来的,像无数颗星星,正摇摇晃晃地往天上爬。

\行啊,这世道...\程砚踩着晨露往山顶跑,钉耙上的红辣椒被风吹得哗哗响,\终于轮到躺平的当家了!\

安燠裹着被子站在门口,望着他的背影笑。

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松香,她忽然想起前几日山脚下的猎户说,最近常有外乡人往山上走,背着工具箱,嘴里念叨\该修修老木牌了\。

春分那日的晨雾里,茶馆门前来了个驼背老木匠。

他拎着个桐木箱,箱盖没关好,露出半截刻了一半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的,像是要刻只翘着尾巴尖、耳朵上沾着草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