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我夫君不烧香,但他烧的是天条草稿(2/2)
\松!\程砚低吼一声,熊爪本能地从指尖暴长。
可还没碰到银焰,那火突然\嗤\地裂开道缝,广元帝君的虚影从中挤了出来——青纹道袍,白眉倒竖,连眼角那颗泪痣都和典籍里画的分毫不差,只是此刻他的脸被火焰烤得扭曲,活像被晒化的糖人。
\野神妄为!\虚影抬手就是一道雷诀,程砚想都没想就把安燠往身后一拽。
雷劈在他肩胛骨上,焦味混着血锈味漫开,他却笑出了声——疼,真好,疼说明他还活着,还能替她挨雷。
安燠趁机甩脱银焰,狐狸尾巴\唰\地全炸开来护住两人。
她望着那团挣扎的虚影,突然想起上个月在山神庙翻到的《仙官起居注》:广元最爱在批注里写\替天行道\,墨迹浓得能刮下三斤伪善。
此刻这伪善终于绷不住了,虚影的指尖直往她怀里的实录抓:\那是天律!
是......\
\是你写的小抄吧?\安燠歪头,从袖里摸出颗定身桃塞进嘴里。
甜汁溅到嘴角,她舔了舔,\上个月在你藏真阁翻到半本《天规修订笔记》,第一页就写'为保仙班清誉,可酌情删改凡人愿'——\她突然把桃核往虚影脸上一弹,\现在我替你把'酌情'俩字烧了,不好吗?\
虚影被桃核砸得晃了晃,突然发出尖笑:\你以为烧了本子就能翻案?
当年你那便宜师傅堕仙,不也是因为我在天律里加了条'私传妖法者,魂飞魄散'?\他的目光扫过程砚心口的山神令,\还有你爹——\
\闭嘴!\程砚的熊耳朵猛地竖成两把小剑。
他能听见血脉里父亲的声音在翻涌,像雪夜篝火里炸裂的枯枝。
那些被广元抹掉的真相正顺着真言往外冒:老熊妖跪在天命炉前刻令牌的背影,炉里烧的不是罪魂,是被篡改的民愿;他说\钟不响,契不成\时,眼角的泪冻成了冰珠子。
\砚哥,看这儿!\安燠突然拽他手腕。
她不知何时咬破了指尖,在他掌心画了道共命纹,血珠顺着纹路渗进两人交握的手。
程砚只觉丹田处炸开团热,那道被雷劈出来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原来共命契不只是同生共死,更是......他望着她染血的指尖,突然明白为什么她总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一起薅\。
\我以不周山守关人之名——\他握住她的手举向天空,山神令在两人掌心腾起金焰,\宣告:天命若欺民,山神即逆天!\
话音未落,百里山境的野祠突然集体\轰\地亮了。
三年前被山火烧成废墟的土地庙,供桌上的残香\噗\地窜起三寸火苗;后山脚那座塌了半面墙的二郎庙,褪色的烛台里竟渗出新蜡油,火舌卷着烟往天上蹿。
程砚听见风里有细碎的声音,是山民们被抹去的愿望:\求雨\的纸人在灰烬里念咒,\保平安\的红绳在断墙上打旋,连他去年救过的瘸腿猎户,都在某座野祠里用破碗盛了碗蜂蜜——那是他偷偷放在程砚窗台上的,被广元的天条判作\私通妖神\,现在正随着香火飘过来,甜得人心发颤。
安燠望着飘满夜空的香火光,突然笑出了声。
她松开程砚的手,把烧得只剩半页的实录举到真言之火上:\你看,这些香火不是给神仙烧的,是给'人'烧的。\火苗舔过最后一行字时,她眼尾的泪痣跟着晃了晃,\广元,你输就输在......\她故意拖长音,直到虚影的脸扭曲成恶鬼,才慢悠悠补,\你没读过《山民生存指南》第三章——群众的眼睛,可亮着呢。\
最后一页纸化作飞灰的瞬间,天门残碑方向传来\咔\的轻响。
程砚抬头,正看见\天命,本由人定\六个字像活了似的在云层里游。
最末那个\定\字的竖钩突然往下一坠,竟在他心口的山神令上印了道金纹——和父亲令牌上的裂痕,一模一样。
\夫人。\他喉结动了动,伸手去碰她发间沾的香灰。
风突然大了,把她的狐毛吹得乱蓬蓬,倒显得那点灰更可爱了,\我好像......\
\我知道。\安燠打断他,指尖按在他唇上。
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里炸成一串小烟花,可她顾不上看——程砚的眼睛里有星光在淌,是她从未见过的亮。
她想起上个月在青丘古籍里读到的\守关人觉醒\:当民愿聚成灯,当真言响成钟,守关人眼里会有银河落进来。
现在她信了,因为那银河里正游着条小狐狸,正歪头冲她笑。
\砚哥。\她踮脚蹭了蹭他发烫的耳朵,\你听见没?\
程砚侧耳。
夜风里有细碎的\叮叮\声,像山涧的冰棱在融化。
他突然明白父亲说的\回家\是什么意思了——不是回不周山顶的雪洞,是回到这些为他点香、为他留蜜、被他护着长大的山民身边。
而此刻,那些被广元抹去的名字正从护灵碑上浮起来,化作金蝶绕着他和安燠打转,其中一只停在安燠肩头,翅膀上的纹路竟和她的狐毛花纹一模一样。
\夫人。\他突然弯腰把她抱起来,熊臂圈得死紧,\明天开始......\
\明天开始收租?\安燠戳他胸口,\我可算等到这天了——\
话音未落,天际突然划过道金芒。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半空中悬着道未完全展开的黄绢,边角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隐约能看见\奉天律司\四个烫金大字。
程砚的熊耳朵\唰\地耷拉下来,安燠却笑出了声,狐狸尾巴卷住他后颈:\怕什么?
天律司的人来了更好——\她凑到他耳边,声音甜得像偷喝了桂花蜜,\正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山神夫人,不好惹'。\
山风卷着香火味掠过野祠残墙。
程砚望着那道若隐若现的金诏,又低头看怀里笑得狡黠的小狐狸,突然觉得体内的钟又响了一声。
这一回,钟声里混着蜂蜜甜、山杏香,还有安燠总说要给他绣的\熊抱平安\肚兜图案——原来最响的天命,从来都不在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