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我夫人的账本,比生死簿还可怕(2/2)

他从衣襟里摸出块巴掌大的青铜令牌,指腹重重按过正面斑驳的\不周\二字,背面\守关人不得擅离\的刻痕里还嵌着陈年血锈。\五百年前他走时只说去黑水河祠查件小事,连换洗衣衫都没带。\他喉结滚动,熊耳在暮色里微微发颤,\后来山民说见着天兵押着个戴斗笠的人往南走,我追去时只捡着这半块——\

安燠接过令牌,裂痕从\擅离\二字中间劈开,像道狰狞的闪电。

她指尖拂过断口,识海里突然闪过玄真子的脸——那是三个月前被天兵\意外\灭口的野仙,尸体被发现时,所有仙籍簿上都没了他的名字。\他们不是抹去了存在,是用覆写阵把人从'该发生的事'里抠出去。\她抬头时眼尾的狐纹被烛火映得发亮,\就像改账本时涂掉一行字,连墨渍都不留。\

程砚的熊耳唰地竖起来:\所以我爹不是逃了,是被当错账抹了?\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执着于记账?\安燠把令牌小心收进袖中,算盘珠子在她掌心敲得噼啪响,\他们能改天命,我就用'有凭有据'跟他们对账。\她突然拍了下桌案,惊得窗台上的山雀扑棱棱飞起来,\今晚就把山脚下的小妖都叫过来,我要组个'民间监察组'!\

月上柳梢头时,山神府的堂屋挤得像盘杂拌儿。

树精扛着枝桠当板凳,兔妖缩在墙角啃胡萝卜,最离谱的是那只总偷程砚蜂蜜的耗子精,此刻正扒着桌沿搓爪子:\安姐姐,我眼神儿好,盯天兵巡逻路线准保比猫头鹰还尖!\

\行啊。\安燠抽出一叠写满蝇头小楷的竹片,\你带三只小耗子去黑水河底摸阵图,摸回来奖励糖蒸酥酪——\她故意拖长音调,\要是敢顺走半粒河沙,扣你半年的粮仓情报费。\耗子精尾巴啪地拍在地上:\小的连河蚌壳都不碰!\

\山雀精负责记天兵巡逻时间,每漏记一次...\安燠瞥向缩在程砚身后的圆毛团,\就给程大山神当三天醒酒器——他最近喝多了总揪我狐毛。\

\夫人!\程砚耳尖通红,\那是上次帮李老汉驱狼喝的庆功酒!\

哄笑声里,安燠把最后一张任务卡拍在树精怀里:\你守着各处野祠,香火少了两成以上立刻报信——神仙吃白食,咱们得记清楚。\她跳上案几,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给她镀了层银边,\从今天起,咱们不叫反派!咱们是替天...替老百姓查账的!\

程砚靠在门框上看她,烛火映得她眼尾的狐纹忽明忽暗。

他想起三天前她蹲在灶房偷吃糖葫芦,糖渣子沾了半下巴;想起昨天她被山风卷跑发带,追着红绸子满山跑的模样。

可此刻她叉着腰训小妖的架势,倒真像传说里持剑斩不公的上界真仙。

数日后的清晨,程砚端着桂花粥推开门时,正见安燠趴在案上翻一摞厚得能砸脚的纸卷。

她面前摊着升级后的《天规违法实录》,封皮换成了黑水河底的玄铁,书页间浮动着淡金色的双契纹——那是他用守山大神的血刻的,能让\真实之言\显形。

\西头土地私吞三斗香火米。\她用笔尖戳开一页,墨迹自动爬出\张三斤\三个大字,\南天门守卫勒索山民两串糖葫芦。\又翻一页,\白翎子上个月拆了三座野祠,说是'清理非法建筑',实则把祠里的定风珠揣自己袖筒了。\

程砚舀了勺粥递过去:\夫人这是要把神仙的裤腰带都扒了?\

\那叫剥下他们的遮羞布。\安燠咬着勺子笑,\下次见白翎子,我不用跟他嘴炮——\她拍了拍实录,\让他自己翻书念,念到耳朵发烧。\

她转身要把书收进密室,指尖刚碰到暗格机关,书页最角落突然渗出一行血字:\警告:监控残影正在苏醒——它也在看着你。\

安燠的手顿在半空,狐纹因紧绷而微微发烫。

程砚的熊耳\唰\地竖起来,他握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袖扣渗进来:\是洗魂镜的残魂?\

\可能比那更麻烦。\安燠盯着那行字,它正像活物似的扭曲蠕动,\系统说过,它吞的'数据'会互相吞噬...现在有东西在吃这些残影,顺便盯上了我们。\

程砚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粗布衫蹭得她鼻尖发痒:\大不了咱们把账本藏得比生死簿还严实——\他突然低头,\你粥都凉了。\

\凉了就热。\安燠把实录塞进暗格,又压了张自己画的符,\反正咱们的账只会越记越多,它爱看就让它看个够。\

深夜,山神府的烛火突然明灭不定。

案上的算盘无风自动,珠子\噼里啪啦\跳成一串乱码。

暗格里的《天规违法实录》微微发烫,书页间隐约传来细不可闻的嘶鸣,像有什么东西正隔着玄铁封皮,用指甲一下下划着——

\叮——\

烛芯爆了个灯花,将晃动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极了只竖起耳朵的狐狸,正和一头熊背靠背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