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天外来音,谁在笑看风云?(1/2)
山风卷着银杏叶扫过洞口时,那道声音又响了。
这次不再是模糊的低叹,倒像有人搬了张檀木椅坐在云端,摇着折扇慢悠悠开腔:\你们这群人,吵吵闹闹几千年,结果呢?还不是困在这命契里打转?\
程砚的钉耙立刻攥得更紧了。
他本就因方才的裂痕事件紧绷着肩背,此刻熊耳\唰\地竖起来,眼尾泛红——这是熊妖动了真格警惕的征兆。
钉耙齿尖在地上划出半道深痕,他护着安燠往后退半步,喉结滚动着喝问:\谁在说话?别装神弄鬼!\
安燠却没跟着后退。
她盯着头顶翻涌的银光,狐尾尖在身后轻轻扫过程砚的手背——这是安抚的小动作。
自方才那声\终于有人敢说不\起,她就察觉到这声音里没有恶意。
像老狐仙当年给小狐狸们讲古,说到酣畅处会敲敲烟杆笑骂\你们这些小没良心的\,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亲昵。
\你是谁?\她仰头,眼尾泪痣在霞光里忽明忽暗,\既知命契,总不是天庭那些念惯了'劫数'的神仙。\
虚空中传来一声短促的笑,像是被她的直白逗乐了:\小狐狸倒是精得很。\
程砚的熊爪突然抖了抖——他方才运起本源感知遍寻四周,可那声音像游在云里的鱼,明明近在耳畔,偏生连半丝气都捉不住。
更让他焦躁的是,安燠竟松开他的手腕,往前踏了半步,狐毛耳坠晃得他心慌:\夫人!\
\别怕。\安燠回头冲他笑,指尖悄悄勾住他钉耙上垂的红缨,\你闻闻看,这声音里有桂花香。\
程砚一怔,用力吸了吸鼻子。
果然,风里不知何时漫开股清甜,像他藏在树洞最深处那坛十年桂花蜜,混着点若有若无的药香——像极了老参精生前总往他酒坛里撒的灵草末子。
他的熊耳慢慢耷拉下来,钉耙也松了些:\真...真有。\
\当年昆仑山药园的老参精,总说我这把老骨头该化成泥了。\那声音突然低下来,像是在回忆什么,\结果呢?他守着药园三千年,最后为护个小狐狸魂飞魄散。倒比那些捧着'天命'装正经的神仙,活得像个人。\
安燠的狐尾\唰\地全炸开来。
她想起老参消散前,那抹像极了青丘老狐仙的眼神——原来不是她记错了,是这声音在说,老参本就该有更鲜活的命数?
程砚的钉耙\当\地砸在地上。
他突然想起半月前在山脚下救的瘸腿兔妖,那小崽子哭着说\土地公说我该被老虎精吃了凑劫数\,而他当时抄起钉耙就把老虎精揍出了三十里。
此刻再回想土地公吓得发白的脸,他突然懂了安燠总说的\这破剧本该改改\是什么意思。
\所以你是来看热闹的?\安燠歪头,尾尖卷住程砚的小拇指轻轻拽了拽——这是她紧张时的小动作,\还是来...帮我们掀桌子的?\
虚空中传来折扇展开的轻响。
这次的声音带了点促狭:\小狐狸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么...\那声音突然拔高,震得几片银杏叶从枝头簌簌落下,\上回有个猴子掀了八卦炉,把三十三重天砸出个窟窿;这回有个小狐狸不肯当刀下鬼,倒把命契砸出条缝——\
程砚突然瞪圆了眼。
他想起方才裂痕里的银光,像极了他在不周山典籍里见过的\变数之光\——传说只有真正跳出命数的存在,才会在天地间撞出这样的痕迹。
\所以你是...\安燠刚要追问,那声音却轻笑一声,话题陡然转了:\你俩上月在山下买糖葫芦,为抢最后颗山楂闹得掀了摊子?\
程砚的耳尖\腾\地红到脖颈。
他偷摸往安燠身后缩了缩——上回确实是他嘴馋,非说\夫人吃甜的,我吃酸的\,结果两人抢得太凶,连糖葫芦担子都给撞翻了。
\还有回你躲在树后给我扎狐狸毛耳坠,针戳到手疼得直甩手,偏要嘴硬说'这是仙子该有的手作'。\那声音越说越乐,\小狐狸嘴硬,大狗熊装傻,倒比那些板着脸的神仙有趣多了。\
安燠的脸也热了。
她想起程砚蹲在树底下,捧着半盒银线和狐毛,鼻尖沾着木屑的傻样,耳坠在风里晃得更急了。
程砚突然梗着脖子吼:\你...你偷窥我们!\
\天地为眼,众生为耳。\那声音倒半点不羞,\再说了,若不是你们有意思,谁乐意看那些按剧本哭哭笑笑的提线木偶?\
安燠突然抓住程砚的手腕。
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跳得厉害——这声音知晓他们最琐碎的日常,却又能看透命契的枷锁。
老参的消散、系统的签到、甚至程砚藏在树洞的蜂蜜,原来都不是偶然?
\你到底...\
\我是谁不重要。\那声音突然轻了,像月光漫过青石板,\重要的是——\
山风突然卷起满地银杏叶,在两人头顶旋成金伞。
安燠的狐毛耳坠被吹得蹭过程砚的下巴,她听见那声音尾音带着笑意,混在簌簌叶响里:\有人要掀更大的桌子了。\
程砚下意识抱紧安燠。
他望着漫天金叶,突然发现每片叶子上都浮着细如蚊足的金线,像张看不见的网,正顺着他们的衣摆、发梢,轻轻往更远处蔓延。
安燠仰头看天。
她想起系统新手礼包里那包辣条的油香,想起程砚给她揉脚时掌心的茧,想起老参消散前那句\小丫头,该活成自己的样子\。
风里的桂花香更浓了,她突然笑出声,把脸埋进程砚怀里:\管他掀什么桌子——\
\咱们先去把你藏的蜂蜜偷光。\
程砚的熊爪在她后背拍了拍,闷笑震得她耳朵发痒:\夫人都开口了,藏的那坛百年野蜜,明儿就挖出来煮甜羹。\
虚空中,那道声音又低低笑了一声。
这次混着点欣慰,像看两个孩子终于摸清了自家院子的门在哪儿:\很好。\
山雀的叫声比先前更亮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程砚的钉耙尖挑着片银杏叶,叶底用金漆写着个\局\字,被风一吹,便化做点点金光,往三十三重天的方向飘去了。
山风裹着银杏叶打着旋儿掠过安燠发梢时,那道声音又开了口,这次没了先前的促狭,倒像春水煮茶般清冽:\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尾音微扬,\你刚才那句话说得不错,命,不该由别人替你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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