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瑶池解惑明时局,玄女定计应风云(2/2)
王母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像是老师听到了满意的答案,语气里带着欣慰:“没错,确实有很多规则该改了。但你想想,天道仙子若是突然大刀阔斧地改变规则,说这条要废、那条要改,三界生灵能适应吗?那些守旧的老神仙,比如太上老君座下的那些道童,会不会跳出来反对?下界的妖魔鬼怪会不会趁机作乱,打着‘新规则’的旗号胡作非为?怕是会引起更大的混乱,到时候局面就更难收拾了。”
玄女恍然大悟,眼中的迷雾瞬间散去了大半,像被风吹散的云,惊道:“师父,您是说,天道仙子想借助这场战争,让三界看到旧规则的弊端——比如‘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然后名正言顺地修改天道规则?就像人间打仗之后要改朝换代,修订律法一样,用一场阵痛换长久的安稳?”
“正是,”王母语气肯定地说,“这场战争,本就是早就策划好的一场戏。女娲他们反抗天条,正好给了天道仙子一个借口,她可以打着维护三界秩序的高尚名义,顺理成章地修改那些不合时宜的规则。所以啊,就算你当了这个统帅,也当不了多久,因为战争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天道仙子也怕把局势闹得太失控,收不了场,反而误了她的大事,偷鸡不成蚀把米。”
玄女叹了口气,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连呼吸都觉得费力:“我也知道这些道理,可我不敢违抗玉帝的命令,他的性子您也知道,说一不二。到时候还是得率领天兵去围剿花果山,可我……我实在下不去手。那些猴子们见了我,还会甜甜地喊‘玄女娘娘’,把最好的桃子留给我,我怎么能对着他们举起刀枪呢?”
王母闻言,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在殿内回荡:“哦?这可不像你啊。玄女,本宫记得以前的你,在战场上可是杀伐果断,讲究斩草除根,当年平定蚩尤之乱,你眉头都没皱一下,那蚩尤的八十一个兄弟,哪个不是你亲手擒获的?怎么如今会对一群猴子下不去手了?”
玄女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像染上了朝霞,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语气带着几分温柔,声音都放轻了:“师父,或许是日久生情吧。我每日都在花果山附近巡查,看着那些猴子从懵懂无知的小毛孩,连棍都握不稳,慢慢变得越来越勇猛,能耍一套完整的枪法;看着他们围着我要糖吃,把偷藏的野果塞给我;看着他们为了保护家园拼命训练,摔倒了哭两声又爬起来,一个个鲜活的模样刻在心里,突然要亲手把他们杀掉,真的……真的做不到。”
王母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去,眼角的细纹也仿佛凝住了,语气郑重得像是在叮嘱一件关乎三界气运的大事:“人心都是肉长的,有情有义是好事,也很正常,说明你没有被天庭的权欲磨硬了心肠,还守着当年我教你的那份初心。但真到了那一天,你该认真的时候还是要认真——帅旗要挥得果断,像劈开乌云的利剑;战鼓要擂得震天,能惊破敌胆;军阵要摆得像铁桶一般,星罗棋布,首尾呼应,连一只飞鸟都钻不进去。毕竟有些戏,得演得真一点,才能骗过那些守在南天门的老顽固,才能让天道仙子的计划顺顺当当进行下去,不然这戏唱砸了,受苦的还是三界生灵。”
玄女用力点了点头,眼中的迷茫像是被初升的太阳驱散的晨雾,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她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师父,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既要让戏演得逼真,让天庭上下都信以为真,也要在刀光剑影里护住那些无辜的生灵,尤其是那些才刚学会握棍的小猴子,尽量让他们少流血,少伤亡。”
王母见她眼底的混沌彻底散开,只剩下澄澈的决断,脸上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角的纹路都变得柔和起来。
她端起桌上的紫砂壶,壶身是上好的紫泥,上面雕刻着松鹤延年的图案——苍松的针叶根根分明,仙鹤的羽毛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走。
她倾斜壶身,琥珀色的茶汤便顺着壶嘴缓缓流出,先给玄女面前的白瓷杯倒了七分满,又给自己的杯子添了些,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岁月沉淀出的从容:“行了,别提这些烦心事儿了。来,喝杯茶,尝尝这本宫亲手种的明前龙井怎么样。这茶树长在瑶池东边的暖房里,沾了瑶池的灵气,又得日月精华滋养,每年清明前采下的嫩芽,只够炒出这一小罐。用的水是凌晨五点从昆仑山顶取的融雪水,用那从西方进的温度计,看着温度,煮沸至七十五度上下后冲泡,可比人间的凡品醇厚多了。”
玄女在一旁的玉凳上坐下,凳面是用整块和田暖玉雕琢而成,触手光滑冰凉,那股凉意顺着裙摆往上爬,正好驱散了心头的躁热。
她端起茶杯,杯壁温热,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杯沿很薄,却打磨得圆润光滑,碰到唇瓣时没有丝毫涩感。
她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先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苦,像是沾了清晨的露水,还带着点茶树的青涩;随即那苦味便化开了,化作满口的甘甜,像是含了颗冰糖,又带着雨后青草的清香。
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像山涧的溪水淌过心田,瞬间驱散了心中的阴霾,连带着四肢百骸都舒坦起来,仿佛每个毛孔都张开了,吸着这茶香里的灵气。她不由得赞道:“师父,这茶真好喝,清香醇厚,回味悠长,喝下去感觉浑身都轻快了,连之前紧绷的神经都松快了不少。”
王母被她逗笑了,眼角的笑意像水波一样漾开:“你这孩子,嘴还是这么甜。当年你刚学兵法时,喝了本宫一杯雨前茶,也是这么夸的。喜欢就多喝点,壶里还有,不够再添。”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喝着茶,殿内只剩下茶水入喉的轻响——那声音清润,像玉石相击;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黄鹂的歌声清脆,画眉的啼叫婉转;还有风吹过荷叶的沙沙声——那声音轻柔,像蚕宝宝啃食桑叶。气氛温馨而宁静,仿佛外界的纷扰都被瑶池的仙气隔绝在了殿外,只剩下师徒二人,在茶香袅袅中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
过了一会儿,玄女看了看窗外的日头,太阳已经爬到了正南方,金光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光斑。她站起身,对着王母微微躬身,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香风:“师父,时间不早了,花果山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安排训练的事,徒弟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王母抬眼看向她,目光温和却带着几分审视,像是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放下了心结:“想通了?不纠结了?”
玄女迎着她的目光,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像是被雨水洗过的天空,清澈而坚定,连声音都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想通了。这统帅的位置我当,我去围剿花果山,咱们就陪天道仙子唱完这出戏。只是我有我的底线,绝不会滥杀无辜,尤其是那些没沾过血腥的小猴子,我定会护他们周全。”
王母满意地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像看到自己精心培育的花终于开了:“想通了就好。凡事想通了,做起来才有力气。”
忽然,她的脸色沉了下来,像是晴朗的天空骤然飘过一朵乌云,眼底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语气也变得严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对了,有件事你得记牢了,刻在心里。刚才我说的这些,都只是本宫的猜测,人心隔肚皮,天道仙子活了亿万年,她的心思深似海,未必全如我所想。毕竟那是战争,刀枪无眼,弓箭不长眼睛,一旦打起来,杀红了眼,可不是那么好控制的。说不定就有哪个愣头青——比如那个天蓬元帅,喝了点酒就敢闹事——坏了大事。关键是,本宫现在也摸不准玉帝的心思,他那个人,认死理,不认活理,当年因为凤凰仙子私放了一只灵鹿,就罚她去看守寒冰狱百年;又极好面子,若是你在阵前有半分退让,被他抓住把柄,怕是会对你不利。这段时间尽可能按照他的意愿来,别给他挑出错处,免得惹祸上身,得不偿失。”
玄女躬身行礼,头低得更甚,语气恭敬而坚定:“师父,我知道了,定会小心行事,凡事多留个心眼,绝不会让您担心。那徒弟先走了。”
王母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袖口的金线在光线下闪了闪:“去吧。路上小心些,最近天庭近期气流不稳,驾云时慢着点。有空常来看看本宫,别总让我这瑶池冷冷清清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玄女再次对着王母深深一拜,然后转身离开了瑶池。她的脚步轻快了许多,不像来时那样沉重,每一步都踏得稳稳当当。走出宫门,她抬头看了看天庭的天空,蓝得像块纯净的蓝宝石,白云悠悠。她掐了个法诀,驾起祥云——那祥云如雪白的绸缎,上面还沾着几缕瑶池的仙气,托着她朝着花果山的方向飞去。
云头之上,她的眼神坚定,像两颗寒星,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心中已有了计较:这场由各方势力编织的大戏,她既然已经入局,便要好好地演下去。只是这戏的结局,或许未必会如所有人预想的那般——她会在棋盘之上,在不违背本心的前提下,走出属于自己的那一步,既护得住花果山的生灵,也能让天道规则得以更新,让三界真正迎来安宁。
赋词一首:
《临江仙·瑶池悟道定乾坤》
玉廊徘徊心似绞,云深雾锁难明。瑶池误入叩师庭,莲香萦旧忆,兵法语犹清。
一盏龙井消块垒,天机点破迷程。戏文唱罢待新声,旗挥藏恻隐,棋落自分明。
(小细节提示:现实中昆仑山山顶气压小于一个标准大气压,水的沸点降低至75度左右,主打一个神话又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