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演武场新规议火器,娲皇宫密语动凡心(2/2)
孙悟空在一旁听得心头发痒,像有只小猴子在挠,忍不住插嘴问道:“对了,俺老孙倒要问问你,女娲姐姐近来身子如何?她还好吗?身体康健?”
碧月这才微微抬了抬眼,眸中漾起一抹柔和的笑意,声音也轻快了几分,如清泉流过石涧:“托大圣的福,娘娘身体康健得很,每日清晨都会去后山采些灵草,午后便在宫门前的桃树下静坐,偶尔也会捏些泥偶解闷。近来娘娘心情格外好,时常对着那些新捏的泥偶笑呢。她还时常念叨着大圣当年大闹天宫的趣事,说您是个有勇有谋、敢作敢当的性情中人,是三界少有的真性情。”
玄女沉吟片刻,目光如炬,扫过演武场上正在摩拳擦掌准备训练的众人——角木蛟正板着脸给猴子们讲动作要领,心月狐在一旁偷偷给小猴子们塞野果,尾火虎则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里画着什么。她收回目光,对碧月说:“行,你且稍等片刻,我吩咐几句就跟你走。”说罢,她转头对东方七宿朗声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洪钟贯耳:“你们几个给我好好盯着训练,不许偷懒耍滑,更不许克扣猴子们的休息时间!本神有事先离开一会儿,等我回来,要是发现谁没尽心,仔细你们的皮!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旧情,绝不轻饶!”
角木蛟立刻挺直了腰板,抱拳高声应道,声音洪亮得响彻整个演武场,连远处的山峰都传来了回音:“娘娘放心!属下等保证好好训练,绝不敢有丝毫懈怠,定把这些小猴子训得个个身强体健,能上刀山下火海!”
玄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碧月说:“咱们可以走了。”两人各自掐了个法诀,架起祥云。玄女的祥云呈淡紫色,如铺开的紫绸;碧月的祥云则是月白色,像揉碎的月光。两道云影一前一后,朝着涉县娲皇宫的方向飞去,掠过层层叠叠的山林,快如闪电,只在天空中留下两道淡淡的白痕,转瞬即逝。
演武场上,孙悟空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两道云痕彻底消失在天际,才挠了挠头,一脸不解地小声问白衣仙子:“师姐,你说玄女师父这是要去干什么?女娲姐姐可是上古大神,轻易不召见旁人,这次突然找她,还非得当面说,神神秘秘的,莫不是有什么天大的事?”
白衣仙子也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她伸手摘下一片落在肩头的槐树叶,轻轻捻着:“我也不知道。女娲娘娘是创世神,身份尊贵无比,向来深居简出,这次突然召见玄女娘娘,想必是真有什么非同小可的要事。咱们在这儿瞎猜也没用,还是等娘娘回来再问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盯着他们训练,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话分两头,却说玄女和碧月驾着祥云,速度快如流星。风声在耳边呼啸,如万马奔腾,吹得衣袂猎猎作响;下方的山川河流像走马灯似的飞速闪过——青翠的山峦连绵起伏,如一条绿色的巨龙;蜿蜒的江河波光粼粼,似一条银色的丝带;田野里的农夫已经开始耕作,身影小得像蚂蚁。不消半炷香的时间,两人便抵达了涉县的娲皇宫。
她们按落云头,稳稳地落在宫门外的汉白玉石阶前。宫门前的广场上热闹非凡,黑压压的全是人。不少善男信女背着香烛,提着供品,前来烧香祈福。有的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额头抵着地面,虔诚得不得了;有的人在巨大的香炉前插香,香火鼎盛,烟雾缭绕,几乎要遮住宫殿巍峨的轮廓;还有几个孩子围着广场中央的女娲雕像追逐打闹,笑声清脆。远处传来悠扬的钟声,“咚——咚——”一声一声,仿佛能荡涤人心中的尘埃。
她们穿过熙熙攘攘的集市,集市上更是热闹得紧。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的嬉笑声不绝于耳,汇成一片喧嚣的人间烟火。有卖糖葫芦的老汉,扛着个插满红彤彤糖葫芦的草靶子,边走边喊:“冰糖葫芦,甜掉牙咯——”引得一群孩子围着他转,吵着要爹娘买;有捏面人的艺人,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五颜六色的面团,手指翻飞间,一个个栩栩如生的面人就捏了出来——孙悟空的火眼金睛、猪八戒的大耳朵、沙和尚的月牙铲,捏得活灵活现,最是抢手;还有说书先生在搭起的凉棚下,唾沫横飞地讲着女娲补天的故事,说女娲如何炼出五色石补好苍天,如何斩下巨鳌的四足以立四极,如何杀死黑龙以济冀州,引得一群人围着听,时不时发出阵阵惊叹和喝彩。
到了娲皇宫的宫门前,两扇巨大的宫门紧闭着,门上镶嵌着铜钉,闪着古铜色的光。守宫的两个仙童见是碧月带着客人来,连忙上前一步,其中一个仙童问道:“碧月姐姐,这位是?”碧月轻声道:“这位是九天玄女娘娘,奉娘娘之命前来,快通报吧。”仙童不敢怠慢,连忙转身跑进宫内通报。
片刻后,宫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发出沉闷而古老的声响,仿佛沉睡了千年的巨兽苏醒。三个穿着绿袄的仙童走了出来,梳着双丫髻,发髻上系着红丝带,脸上带着稚气未脱的笑容,对着玄女深深一揖:“玄女娘娘,我家娘娘已在正殿等候,请随我们来。”
玄女点点头,跟着仙童走进宫中。穿过几座庭院,庭院里种着许多奇花异草——有开着蓝色花朵的忘忧草,有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同心兰,还有叶片会随着音乐舞动的含羞草,空气中弥漫着阵阵清香。几只雪白的仙鹤在庭院中央的池塘边悠闲地踱步,见有人来,也不惊慌,只是优雅地梳理着羽毛,偶尔发出一声清亮的鸣叫。
到了正殿门口,仙童轻轻掀开挂在门口的珠帘,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发出“叮铃铃”的悦耳声响。仙童掀开珠帘,轻声道:“娘娘,玄女娘娘到了。”
玄女走进正殿,只见殿内陈设简洁古朴,却处处透着不凡。墙壁是用洁白的玉石砌成的,地面铺着光滑的青石板,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正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茶几,纹理细腻,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放着一壶刚泡好的仙茶,水汽袅袅升腾,带着淡淡的清香;旁边放着两个青瓷茶杯,杯身上绘着缠枝莲纹,笔触细腻,栩栩如生。
女娲娘娘穿着一身素雅的米白色长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淡淡的云纹,随着她的动作,云纹仿佛在流动。她正坐在一旁铺着软垫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串紫檀木菩提子,指尖轻轻捻动着,显然已等候多时。
玄女连忙上前行了个大礼,双手交叠放在腰前,躬身道:“见过女娲娘娘。不知娘娘召唤,有何吩咐?”
女娲笑着抬手,声音温和如春风:“玄女妹妹,不用多礼,快请坐吧。来,尝尝我这刚从昆仑山上采的云雾茶,用玉泉水泡的,味道还不错。”
玄女谢过,在对面的软榻上坐下,身姿依旧挺拔。她刚坐稳,便开门见山地问:“娘娘,您一向深居简出,今日突然找我来,想必是有要事,还请明示。”
女娲放下手中的菩提子,亲自提起茶壶,给玄女倒了杯茶。茶汤碧绿清澈,像一块上好的翡翠,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她放下茶壶,笑道:“爽快爽快,我就喜欢妹妹这种开门见山的性子,不绕弯子。那我也就直说了——本宫问你,你觉得现在的天庭怎么样?”
玄女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她沉吟片刻,缓缓道:“天庭如今阶级森严,天规天条严苛刻板,许多条文早已不合时宜,不得民心。这些年,下界各处已经爆发了不少次起义,虽都被天庭派兵镇压下去,但百姓心中的怨气却越积越深,如同一座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从外面看,天庭金碧辉煌,仙气缭绕,高贵无比,实则内里早已腐朽不堪,不少天将借着职权,在凡间作威作福,压榨百姓,实在是……唉,一言难尽。”她没再说下去,但话里的无奈和痛心,已显而易见。
女娲叹了口气,眼中满是痛心和悲悯,仿佛能看到凡间百姓所受的苦难:“是呀,你说的没错。这三界,早已不是当年那般清明了。那妹妹是怎么想的呢?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继续下去?”她说着,把茶杯轻轻推到玄女面前。
玄女急忙接过茶杯,指尖触及微凉的杯壁,竟有些发凉。她低声道:“娘娘,我还没考虑过这些。毕竟我只是个兵法大神,职责就是管理天将,给那些心怀正义的人传授兵法,守护三界的秩序。至于其他的事情,自有天庭的规法管着,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也不敢越权。”
女娲看着她,眼神渐渐变得锐利起来,像两把能洞穿人心的利剑:“是呀,玄女妹妹这话说的没错,你只给正义的人传授兵法。但本宫问问你,”她微微凑近玄女,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如果你传授兵法的那个人,后来被权力迷了心窍,变得不正义了呢?他用你教的兵法去做坏事,你还要继续帮他吗?”
玄女毫不犹豫地说:“娘娘,我还没看走眼过。我所传授兵法的人,都是我再三考察、深思熟虑过的,他们心性坚韧,心怀大义,绝不会轻易被外物所惑,更不会变坏。”
女娲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痛心和失望:“好,那我再问你,你给天庭众天将传授兵法,他们却用你教的兵法去训练军队,去压榨凡人,去欺负那些我用手、用神泥一个一个捏出来的人!三界之内,哪一个人不是我的心头肉?因为他们都是我造出来的,我是他们的母亲啊!一个母亲,怎么能忍心看着她的孩子们被这样压榨欺辱?他们的哭喊声,你难道听不见吗?玄女妹妹,这就是你说的再三考虑?你的正义,难道就只限于传授兵法的那一刻吗?”
玄女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她放下茶杯,杯底与茶几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她低声道:“传授天将兵法,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是天条规定的,我也不敢违反。我……我也很无奈。”
女娲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跳,茶水溅出几滴,落在青石板上。她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很好!既然天条不公,那就反了它!”她紧紧盯着玄女,眼神灼灼,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决心:“玄女妹妹,咱们回归正题。你是想加入我这一边,反抗这不公的天条,给天下的老百姓一个公道,让他们能过上安稳日子?还是继续站在天庭那边,成为他们压榨凡人的帮凶,助纣为虐?”
玄女大惊失色,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连连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娘娘,您……您胡说什么?反抗天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是弥天大罪啊!哪有这么简单?更何况您是上古创世神,身份尊贵,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等事来?”
“我的使命是保护凡人,”女娲打断她,语气坚定如磐石,带着一种舍我其谁的担当,“只要能让我的孩子们过得好,别说反抗天条,就是让我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愿意。既然你也知道我是创世神,那你就应该明白,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为了三界苍生,为了那些受苦受难的凡人。你好好想想吧,是守着那腐朽的天条,还是跟着我,为凡人讨回一个公道。”
玄女踉跄着又后退一步,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她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声音带着颤抖:“娘娘,容我……容我好好想一想,这事实在是太重大了,关乎三界安危,我……我一时之间做不了决定,真的做不了……”
女娲从袖袋里掏出一个令牌,令牌是用玄铁打造的,乌黑发亮,上面用黄金镶嵌着两个古朴的篆字——“反抗”,笔画苍劲有力,仿佛带着千钧之力;令牌边缘还雕刻着祥云纹路,精致而庄严。
她把令牌轻轻放在茶几上,推到玄女面前,笑着说:“好,玄女妹妹,你就好好想想,不用急着答复我。要是想通了,愿意加入我这一边,我就把这令牌给你。有了这个令牌,你就正式成为我们反抗队伍的一员,到时候,咱们一起并肩作战,为凡人讨回公道,还三界一个清明。”
玄女看着那块令牌,令牌上的“反抗”二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她心跳加速,如擂鼓一般。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问道:“娘娘,我要是……我要是加入了反抗的队伍,到最后……咱们有多大的胜率?天庭势大,咱们……能成功吗?”
女娲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眼神深邃如夜空:“这是机密,在你没有加入之前,恕我不能泄露。你只需知道,跟着我,不会错。天道自在人心,民心所向,便是胜利所在。”
玄女不再多问,对着女娲深深行了一礼,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告辞娘娘,让我好好想想。”
女娲点了点头,没再挽留,只是重新拿起那串菩提子,指尖缓缓捻动着。
玄女转身走出正殿,脚步有些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她穿过热闹的集市,耳边的喧嚣仿佛都离她远去,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她架起祥云,朝着花果山的方向飞去。天空中的风依旧吹拂着,却吹不散她心头的迷茫。她心里乱如麻,一边是坚守多年的职责和天条,是自己一直以来信奉的秩序;一边是女娲娘娘的质问,是为凡人讨公道的大义,是那些受苦百姓的期盼。究竟该如何选择,她一时之间,竟也没了主意,只觉得前路一片迷雾,看不清方向。
赋词一首:
《临江仙·演武娲皇事》
晓雾花果山渐醒,演武场议火器新。铅丸铜匣论纷纭,猴兵初受训,松紧各分伦。
忽有仙娥传玉讯,娲皇宫内语惊人。天条苛弊触苍神,令牌藏逆志,玄女意难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