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现在苻叶还在胡思乱想(2/2)
萧玉衣愣了愣,随即比划起来:
“能积到我身高那么深!宫人们会扫出一条路,铺着红毯,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我和母妃在窗前煮茶,看外面的梅花开得像堆雪……”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袖:
“只是那样的日子不多。”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砂砾的声响。
沈奕雪看见萧玉衣垂着眼,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影,方才的雀跃像被风吹散的烟,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她忽然有些无措。
今天萧玉衣像只停不下来的雀儿,叽叽喳喳地说些见闻,沈奕雪虽觉得吵,却也习惯了这声音。
此刻,这再一次到来的沉默倒显得格外沉,压得人心里发闷。
“我母妃宫里的梅树,是她刚入宫时亲手栽的。”
萧玉衣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七岁那年央求一个宫女给我折了一枝,准备去找母妃送给她的时候,却听到父皇让她带着我出宫。”
“本来母妃就不受父皇疼爱,这次让母亲出宫打着让她出游的幌子,实际上就是为了给别的女人腾地方……”
沈奕雪握紧了膝上的剑鞘,冰凉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开。
她想起萧玉衣说糖画时亮晶晶的眼,说雪时雀跃的神情,原来那些光亮背后,藏着这样多的灰。
“后来呢?”
沈奕雪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带着些微的涩。
“后来父皇就找了个靠近边疆的地方,让我母妃在那里修养‘出游劳伤’。”
“那地方一点不如宫里有意思,所以我还很不懂事地一直拉着母妃去野外玩……可是,母妃压根不愿意出门再受那些闲人的议论……”
萧玉衣抬手抹了下眼角,像是怕人看见,又飞快地放下,扯出个笑来:
“不过没关系,在那里我遇到了阿叶,他也是从小就在封地长大,他能听我说很久的故事。”
“他,其实一直都挺笨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像怕被风听见。
沈奕雪看着她强装的笑脸,忽然明白了。
那些没完没了的话,那些没心没肺的笑,或许只是层薄薄的壳,用来护住里面柔软的东西。
就像戈壁里的骆驼刺,把尖刺露在外面,只为护住根下那点微薄的水分。
沈奕雪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头发紧。
她从未安慰过谁,因为她自己都是最被需要安慰的那一个。
现在,连沈奕雪都因为萧玉衣的缘故陷入了自己童年的回忆中。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卷进些沙尘,迷了眼。
萧玉衣别过脸,望着窗外飞逝的戈壁,不再说话。沈奕雪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终是默默地将面前的水囊推了过去。
水囊碰到萧玉衣的手时,那人儿愣了愣,转过头看她。
沈奕雪避开她的目光,望向车窗外昏黄的天,轻声道:
“前面该有驿站了。”
萧玉衣捏着水囊,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望着沈奕雪清瘦的侧脸,在颠簸的车厢里,那线条竟显得柔和了些。
萧玉衣忽然笑了笑,拧开水囊喝了口,又把水囊递回去,“听说驿站的胡饼夹着羊肉,可香了!”
沈奕雪接过水囊,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带着些微的凉。她“嗯”了一声,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车轮依旧碾着砂砾,单调的声响里,仿佛多了点别的什么,像两粒被风卷到一起的沙,虽沉默着,却不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