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龙城之雪，江城之雨（2/2）
宋忆江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点亮屏幕的瞬间指尖已经下意识地点开了和她的聊天框。
可随即他微微一怔，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飞行模式还开着呢，现在发出去的消息只会变成一个冰冷的红色感叹号。
他收起手机，偏头望向舷窗外。
飞机正在爬升，穿透云层，窗外是大片铺陈的、刺眼的白。
若是放在从前，他或许会觉得这景象壮阔，甚至掏出手机拍上两张。
可此刻，他只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荡和……无聊。是的，无聊。
原来那些曾以为波澜壮阔的风景，一旦失去了特定的人的分享，竟会变得如此苍白乏味。
他有些惊奇地意识到，只要江念雨在身边，哪怕是挤在便利店排队买关东煮那样琐碎的事，都能被他咂摸出无限的趣味来。
她就像是他世界里独一无二的滤镜，有她在，万物皆可爱。
窗外云海翻涌，早已看不清地面的任何细节。
可他却仿佛能穿透这重重阻碍，清晰地“看”见——看见她此刻或许正仰着头，目光追随着这架航班；
看见自己心里那缕被她牢牢牵住的、名为“思念”的线，正越拉越长，越绷越紧。
这才起飞几分钟？宋忆江靠在窗边，无奈地笑了笑。
完了，这回真是栽得彻彻底底。
与此同时，机场外。
江念雨并没有立刻离开。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出发层外，固执地仰着头，目光在蔚蓝的天幕上细细搜寻。
很快，一架银色的飞机拖着淡淡的尾迹云，呼啸着划破长空，越升越高。
她看不清那是不是他乘坐的那一班，更看不见机上的人。
可她心里却异常清晰——他就在那里。
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个逐渐缩小的白点，直到它彻底融入云层，再也寻觅不见。
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就空了一块，被呼啸的风灌满。
她拿出手机，对准飞机消失的方向，轻轻按下了快门。
然后，她点开那个很少使用的绿色图标，编辑，上传刚刚拍下的、并不算清晰的飞机照片，配上了一行直白得几乎不像她风格的文字：
“想不到你刚离开，我就开始想你了。”
朋友圈发送成功的瞬间，她将手机捂在胸口，仿佛这样就能离云端之上的他，更近一点。
……
等待的时光总是格外漫长，尤其当孤身一人被困在万米高空的金属舱内。
宋忆江第无数次点亮手机屏幕，又烦躁地按熄。
有限的单机游戏和下载好的视频根本填补不了心里那块空缺——更重要的是，没有她在一旁叽叽喳喳，连打发时间都变得索然无味。
最终，他放弃挣扎，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戴好眼罩，决定用睡眠对抗这百无聊赖的航程。
梦境来得很快，且格外眷顾他。
他梦见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江念雨就走在他身边，戴着毛茸茸的白色耳罩，鼻尖和脸颊被龙城的寒气冻得微微发红，呵出的白气像柔软的云朵。
他们脚下是龙城着名的中央大街，积雪在脚下发出“嘎吱”的脆响，两旁是覆着厚厚白雪的俄式穹顶建筑，宛如童话世界。
他们携手走过巍峨古老的龙城宫，红墙金顶在冬日晴空下闪耀，历史的厚重与雪境的纯净奇妙交融。
他给她在雪雕前拍照，她笑得比阳光还耀眼。
他们挤在热气腾腾的老字号店里，分食一碗洒满了桂花和坚果的龙城特色甜粥，她舀起一勺，小心地吹凉了，然后自然地递到他嘴边……
梦里做了太多事，多到时间仿佛被拉长。最清晰的画面停留在某个夜晚，他们下榻的民宿天台。
脚下是万家灯火的雪城，夜空中有细碎的雪花飘落。
他捧着她的脸，温柔地吻她，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像星星的碎片。
然后画面一转，是梦里的清晨。
阳光透过结着冰花的玻璃窗照进来，她早已穿戴整齐，调皮地一下子跨坐到他肚子上，身体前倾，用又软又嗲能让人骨头都酥掉的声音在他耳边哼唧：
“懒猪！快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
他把头埋进枕头，声音闷闷地带着睡意耍赖：“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飞机已经落地了！快点起床！！” 那娇嗲的声音陡然一变，成了冰冷而清晰的机场广播女声。
宋忆江一个激灵，猛地扯下眼罩，迷蒙的视线对上的是机舱内冰冷的灯光和正在起身拿行李的乘客。
广播里还在重复着：“感谢您选乘本次航班，我们已安全抵达龙城国际机场……”
原来……是梦。
一股巨大的失落感瞬间攫住了他，梦里的甜蜜有多真实，醒来的机舱就有多空旷。
他揉了揉脸，深吸一口气，才跟着人流，有序地拿下行李，走出舱门。
穿过冗长而拥挤的航站楼，自动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凛冽到极具攻击性的寒风扑面而来，同时涌来的还有北方冬日那种毫无遮拦、异常刺眼的阳光。
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干冽锋利，像无数细小冰冷的针尖扎在脸上，但只要裹紧大衣围巾，就能有效防御。
这和他习以为常的、南方那种无孔不入、潮湿阴寒的“法术穿透冷”截然不同。
他在门口站定，适应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明亮和寒冷。因为航程漫长，此刻的天色早已大亮，日头高悬。
等等……那是？
他的目光被地面吸引——机场外的街道、远处的屋顶，全都覆盖着一层均匀、洁白、未曾被人踏足的积雪。
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其上，反射出无数细碎耀眼的钻石光芒，强烈得几乎灼眼。
下雪了？他之前竟没立刻发现。
宋忆江心头猛地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快走几步，避开人群，在一处积雪尚完好的花坛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捧起一掬冰冷洁白的新雪。
细腻冰凉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开，他拿出手机，找好角度， carefully 拍下这捧雪和远处雪景的合影，手指冻得有些发红，却毫不犹豫地打开了和江念雨的聊天窗口，点击发送。
“龙城的雪。”他附言。
几乎是消息发出的下一秒，手机就震动了。
“我去！这么白？！（表情包：猫猫震惊.jpg）”
看着屏幕上那熟悉的惊叹号和几乎能脑补出语气的回复，宋忆江站在龙城刺眼的阳光和凛冽的寒风里，终于忍不住，低头勾起了一抹极其温柔又带着点小得意的弧度。
寒冷仿佛瞬间被驱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