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十万南疆龙穴(1/2)
篝火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噼啪作响,火星子溅落在冰冷的岩石上,转瞬即灭。山坳里弥漫着焦土、血腥和草药混合的复杂气味,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林九靠在冰冷的岩石上,左腿被四目道长用布条和树枝捆扎得严严实实,敷着青黑色断续膏的伤口传来一阵阵钻心蚀骨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让他额角冷汗涔涔。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眼睛,在跳动的火光映照下,依旧沉静锐利,如同寒潭深水。
白流苏坐在他身旁,乾坤红菱铺在膝上,上面躺着依旧昏迷的昙华。她时不时探探昙华的脉搏,又担忧地望向林九的伤腿,秀眉紧蹙。昨夜昙华体内那股纯净的月华之力与林九强行引导的龙气相合,爆发出的净化之力虽彻底消灭了污秽血影,却也几乎抽干了昙华的精气神。
另一边,皇帝裹着郑三胖贡献出来的厚棉袍,蜷缩在篝火旁昏睡。他灰败的脸色在金白光辉的余泽下,总算褪去了死气,透出一点病态的苍白,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但胸口那团代表龙气的暗金光芒依旧黯淡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李太白盘坐在旁,蜡黄的手指搭在皇帝腕脉上,眉头紧锁。
“龙气本源亏虚得太厉害,”李太白收回手,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怨咒虽拔,根基已损。昨夜那场净化,虽灭了邪秽,却也如同刮骨疗毒,伤及了根本。若无龙脉灵穴滋养,恐…难以持久。”
“十万南疆…”林九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异常坚定,“郑道友,你方才说十万南疆有未受战火侵扰的龙脉支流?”
郑三胖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破布蘸着水,给自家胖脸上擦洗血污,闻言立刻来了精神,把破布一扔:“九哥放心!胖子我打包票!十万南疆那地方,十万大山,瘴气弥漫,苗人土司自治,朝廷的兵马都懒得进去,更别说那些东洋鬼子了!山高林密,龙气藏得深!我记得青牛镇往西三百里,有个叫‘落魂涧’的地方,传说下面就有龙脉支流经过!就是那地方…有点邪性。”
“邪性?”四目道长扶了扶他那副只剩一个镜片的破眼镜,一边给马菩提喂水,一边插嘴,“再邪性能有昨晚上那玩意儿邪?胖道友,你详细说说,怎么个邪法?”
马菩提靠在云中鹤身上,气息微弱,胸前焦黑的“卍”字佛印触目惊心。他勉强咽下清水,宣了声微弱的佛号:“阿弥陀佛…落魂涧…老衲…早年云游时…似有耳闻…乃古战场…怨气深重…却也因…地势奇特…聚阴…亦能…养阳…”
郑三胖见有人捧场,更来劲了:“对对对!大师说得对!那地方,老辈人都说是古战场,死了不知道多少人!白天都阴森森的,晚上更是鬼哭狼嚎!所以叫‘落魂涧’嘛!不过也正因为死人多,阴气重,反而把地底深处那点龙气给‘养’住了,没被战火和那些妖道祸害!胖子我前些年走货,被一伙山贼追得慌不择路,误入那鬼地方,差点把魂吓掉!但也隐约感觉到一股子…嗯…怎么说呢,就是让人心里头莫名安定的气!”
“安定?”叶良辰撇撇嘴,他正帮瞎子赵胜包扎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郑胖子,你该不会是被吓懵了,把尿裤子当成心安了吧?”
“放屁!”郑三胖涨红了脸,“我郑三胖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那感觉错不了!就像…就像寒冬腊月突然泡进温泉里,浑身舒坦!可惜后来被涧里的怪风一吹,又冷得打哆嗦,赶紧跑出来了!”
“聚阴养阳…阴极阳生…”李太白沉吟着,蜡黄的脸上露出一丝思索,“此等风水格局,倒真有可能在战乱中保存一丝龙脉灵机。只是…古战场怨气盘踞,凶险异常。我等如今…伤兵满营…”他目光扫过重伤的林九、马菩提,昏迷的昙华和皇帝,还有个个带伤的其他人,忧心忡忡。
“再凶险也得去!”林九斩钉截铁,他试图挪动一下伤腿,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陛下龙气关乎国运,拖不得。我等…咳咳…还死不了!”他看向白流苏,“流苏,昙华姑娘如何?”
白流苏轻轻摇头:“月华之力消耗过度,神魂受损,一时难以苏醒。但性命无碍,只是需要静养。”
“好。”林九点头,目光扫过众人,“休整片刻,待天色稍亮,立刻启程,前往落魂涧!郑道友,你熟悉路径,在前引路。云道友,叶小友,赵兄弟,你们负责轮流背负马大师。秋生、文才、晓光,你们三个照顾昙华姑娘。四目师兄,太白前辈,烦劳你们照看陛下。郑夫人,你和家慧、家乐,还有茅山明道友,居中策应。”
“九哥放心!”郑三胖拍着胸脯,“包在胖子身上!保管把你们带到地头!”
“师父,您的腿…”李秋生看着林九那裹得跟粽子似的伤腿,一脸担忧。
“死不了!”林九瞪了他一眼,“赶紧去收拾东西!”
天光微熹,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山风带着刺骨的寒意。一行人相互搀扶着,艰难地离开了这片噩梦般的山坳。林九拒绝了徒弟的搀扶,咬着牙,拄着一根临时削成的粗糙木棍,一步一顿地走在队伍中间。每一步踏出,左腿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始终望着前方。
白流苏背着昙华,紧随其后,乾坤红菱将两人裹住,抵御着寒风。她看着林九微微颤抖却倔强前行的背影,眼中满是心疼,却什么也没说。
山路崎岖难行,加上人人带伤,行进速度极慢。走了大半日,才翻过两座山头。郑三胖累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身上的棉袍都湿透了。
“歇…歇会儿吧九哥!”郑三胖一屁股坐在路边石头上,大口喘气,“胖子我这身肉…实在…实在扛不住了!”
林九也到了极限,拄着木棍的手微微颤抖,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他点了点头,众人便在路边一处背风的山坳里停下休息。
刚坐下没多久,负责殿后的瞎子赵胜耳朵微动,低声道:“有人!不少!从后面上来了!”
众人顿时紧张起来。李太白和云中鹤立刻护在皇帝身前,四目道长摸出了几张残破的符箓,叶良辰也警惕地望向后方山路。
只见山路上,影影绰绰出现了一队人。约莫二三十人,穿着破旧的棉袄,背着背篓,挑着担子,像是逃难的百姓。他们个个面黄肌瘦,神情惶恐,看到林九这一群同样狼狈不堪、还带着伤员的人,也吓了一跳,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老乡,别怕!”郑三胖见状,抹了把汗,努力挤出个和善的笑容,“我们也是赶路的,遭了兵灾,逃难呢!你们打哪儿来啊?”
一个胆大的老汉颤巍巍上前几步,操着浓重的十万南疆口音:“俺们…俺们是青牛镇西边落霞寨的…寨子…寨子被土匪和官兵轮番抢了好几遍…实在活不下去了…听说…听说南边稍微太平点…想…想去投奔亲戚…”
“落霞寨?”郑三胖眼睛一亮,“离落魂涧不远吧?”
老汉脸上露出恐惧之色:“不远…翻过前面那座‘鬼见愁’山梁就是…可那落魂涧…去不得啊!邪门得很!白天都闹鬼!我们寨子以前有人进去采药,就没见出来过!你们…你们该不会要去那儿吧?”
“嗨!怕啥!”郑三胖故作豪迈地拍拍胸脯,“我们有高人!看见没?”他指了指闭目调息的李太白和一脸严肃的四目道长,“这位是昆仑山的太白真人!这位是龙虎山的四目道长!都是神仙般的人物!专治各种妖魔鬼怪!”
老汉和身后的难民们将信将疑地看着这群伤痕累累、道士和尚混杂的队伍,实在难以将他们和“神仙”联系起来。
“老乡,”林九忍着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你们可知,这附近可有安全些的落脚点?或者…有没有熟悉落魂涧一带地形的向导?我们…确实要去那里办一件要紧事。”
老汉连连摆手:“没有没有!那鬼地方谁敢去!向导?更没有了!你们…你们还是听我一句劝,别去了!南边虽然也乱,总比去那送死强啊!”
正说着,队伍里一个约莫七八岁、瘦得皮包骨的小男孩,怯生生地拉了拉老汉的衣角,用极小的声音说:“爷爷…我…我知道有条小路…能绕到落魂涧后面的山崖上…不用进涧里…”
老汉脸色一变,赶紧捂住小男孩的嘴:“狗娃!别胡说!”
“哦?”郑三胖来了兴趣,凑过去,“小娃娃,你说真的?啥小路?”
小男孩被郑三胖的胖脸吓到,往后缩了缩,但还是小声说:“我…我去年追一只花翎子野鸡,不小心跑进去过…那路很陡…在…在断魂崖后面…”
“断魂崖?”郑三胖摸着下巴,“那地方我知道,离落魂涧主涧还有段距离,但确实能远远望见涧口…小娃娃,你确定?”
小男孩用力点点头。
老汉急得直跺脚:“娃啊!那路邪乎!你上次能回来是祖宗保佑!可不敢再去了!”
林九看着那小男孩清澈又带着恐惧的眼睛,又看了看老汉焦急的神情,心中有了计较。他示意郑三胖拿出些干粮分给这些难民。
“多谢老乡告知。”林九对老汉拱了拱手,“我们自有分寸。这点干粮,你们拿着路上充饥。”
难民们千恩万谢地接过干粮。老汉看着林九坚定的眼神,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带着族人匆匆往南去了。
“断魂崖…”林九望向西边层峦叠嶂的群山,“郑道友,按那孩子说的路走,可能避开涧中凶险?”
郑三胖挠挠头:“能是能…但那断魂崖也不是善地啊!崖高百丈,风大得能吹跑人!而且那小路…胖子我也没走过,只听老辈人提过一嘴,说是什么‘猿猴道’,只有猴子能爬…”
“总比直接闯进怨气冲天的古战场强。”李太白沉声道,“至少能先找到龙脉灵穴的确切位置,再图后计。”
“不错。”林九点头,“就走断魂崖!郑道友,带路!”
队伍再次启程,这次由郑三胖打头,凭着记忆和那小男孩模糊的描述,在密林中艰难穿行。山路越来越陡峭,林木愈发茂密阴森,腐叶堆积,湿滑难行。林九拄着木棍,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汗水浸透了衣衫,与伤口渗出的血水混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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