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吹笛(2/2)
灶房的灯又亮了,阿月在煮明天的药茶,姬云帆在旁边剥莲子。莲子的苦气混着茶香飘出来,阿月忽然笑了,“去年这时,你还把莲子心当成好东西泡水喝呢”。姬云帆的耳尖红了红,把剥好的莲子往她手里放,“那不是不知道嘛”(莲子滚落在竹篮里,发出“哒哒”的轻响,像在数着漏过指缝的时光 )。
沙海域主不知何时趴在石桌上睡着了,玄冰域主拿了件薄毯盖在他身上。毯角滑下来,露出他沾着泥土的裤脚——想来是下午捡栗子时蹭的。玄冰域主伸手替他掖好,指尖碰到他发烫的脸颊,大概是白天疯跑时热着了。远处的溪水还在流,虫鸣渐渐稀了,只有石桌上的竹笛还在月光里躺着,像在等主人醒了再续未完的调子(薄毯上绣着片海浪纹,是沙海域主自己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很认真 )。
玄黄域主站在院门口,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影。山风卷着草木的清气过来,吹得他怀里的布老虎动了动。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他和几个老友坐在山巅看星星,那时的孩子们还在襁褓里,那时的药圃才刚种下第一株艾草。时光就像这山涧的水,看着慢悠悠的,却悄悄漫过了那么多日子(摸了摸鬓角的白发,那里藏着的故事,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多 )。
灶房的灯灭时,最后一阵风穿过竹架,缠春藤的叶子沙沙响,像是在替院里的人说晚安。灵木域主的药圃里,新栽的当归在夜色里悄悄舒展根须,青岚域主插的竹片在风里轻轻晃;玄黄域主屋里的孩子们翻了个身,嘴角还沾着烤栗子的甜香;沙海域主盖着薄毯打了个轻鼾,玄冰域主坐在旁边,借着月光数他脸上的泥点;阿月和姬云帆的窗纸上,映着叠在一起的竹篮影子,里面装着明天要晒的陈皮。
这夜啊,又像杯温好的莲子茶,带着点微苦,咽下后却在舌尖留着回甘。那些白日里的忙碌、嬉闹、低语,都随着月光渗进泥土里,和去年埋下的酒、前年种的药、更早更早时孩子们掉的乳牙混在一起,慢慢发酵成日子的味道。
天快亮时,玄黄域主被窗台上的响动弄醒。睁眼一看,是那只昨夜被惊飞的麻雀,正歪着头啄他放在那儿的麦饼碎。他悄悄起身,见东方已泛出鱼肚白,灵木域主大概又在药圃了。摸了摸怀里的布老虎,他想,今天可得把新耳朵缝好——日子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把缺的都补起来,把空的都填满,才够暖,才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