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时砂回溯（2/2）
“林夜！你…” 苏晚晴看着他眼中那抹令人心悸的灰败和决绝，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林夜没有再说话。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脱了苏晚晴的怀抱，身体摇晃着，如同风中残烛，却异常顽强地挺直了脊梁！沾染着自己暗金色血液的左手，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力量，狠狠抹过自己的双眼！
当他再次抬起脸，睁开双眼时——
嗡！
一股无形的、令时空都为之凝滞的恐怖波动，再次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左眼！那灰败的瞳孔深处，一点熔金般的炽烈光芒骤然亮起！如同濒死星辰最后的爆燃！但这一次，那光芒并非纯粹的燃烧，而是混杂着无数细微的、如同沙砾般流淌的…时之砂砾！它们在瞳孔中旋转、流淌，仿佛一条微缩的时光长河！
右眼！则彻底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邃寒渊！冰冷、死寂，倒映着万物终焉的虚无！
烛龙之瞳，再次开启！但这一次，那燃烧的，不再是灵力，而是…生命本源！是寿元！
“回溯…” 林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如同古老的石磨在转动，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生命被碾碎的沉重感。他死死盯着楚风所在的位置，盯着那九道即将落下的毁灭光柱，视线仿佛穿透了时间的长河，锁定了十秒之前的那个节点。
“十秒…给我…回去！”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足以撼动时空根基的恐怖力量，随着他最后一声嘶哑的咆哮，从左眼那流淌着时之砂砾的熔金瞳孔中，悍然爆发！
时间与空间，在这一刻被彻底扭曲、揉碎！
以林夜为中心，方圆百米之内，所有的一切——飘落的尘埃、飞溅的血滴、燃烧的火焰、甚至那些邪教徒脸上凝固的疯狂表情…瞬间变得模糊、扭曲，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
下一刻，惊世骇俗的景象发生了！
那九道即将吞噬楚风的、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墨绿色毒息光柱，如同被按下了倒放键！它们喷吐的动作诡异地“回放”，狂暴的能量如同退潮般倒卷而回！从即将触及楚风身体的位置，闪电般缩回那九颗巨大蛇头的口中！
九颗蛇头虚影俯冲撕咬的动作也随之倒流，它们庞大的头颅从俯冲的姿态，诡异地“抬”了起来，重新悬浮回青铜巨门裂缝的边缘！
广场上，那些被楚风斩杀的邪教徒飞溅的鲜血和碎肉，如同倒放的录像，从地面、空中倒流回他们破碎的身体！那些被劈碎的图腾柱碎片，从倒塌的状态诡异地“飞”起，重新拼合，恢复成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完整柱子！甚至连楚风自己劈出的那道惊天动地的血色刀光，也如同倒放的流星，从图腾柱的位置倒飞回他高举的虎魄刀中！
时间，在林夜以生命为燃料的烛龙之瞳的强行干涉下，在楚风周围那方寸之地，被蛮横地倒拨回了整整十秒之前！
一切都回到了楚风刚刚劈碎第一根图腾柱，正要扑向第二根的瞬间！那致命的九道毒息光柱，尚未喷吐！
“噗——！！！”
就在时间倒流完成的同一刹那！
林夜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髓，猛地向后栽倒！左眼眼角，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刺目的血箭，如同决堤的洪流，激射而出！鲜血不是鲜红，而是带着一种燃烧殆尽般的暗金色泽！他的鬓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几缕乌黑的发丝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枯槁灰白！
心口那片碎裂的逆鳞，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如同熄灭的余烬，只剩下死寂的冰冷。裂痕边缘，更多的细微碎片剥落下来。
他的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林夜！！” 苏晚晴扑上前，将他冰冷的身体死死抱在怀里，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落，滴在他灰白的鬓角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体内那股蓬勃的生命之火，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燃烧、流逝！她不顾一切地将自己最后的本源灵力渡入他体内，发梢的霜白已经蔓延到了背部。
楚风保持着高举虎魄刀的姿势，僵立在原地。他赤红的双眼中，狂暴的杀意被一种极致的错愕和后怕取代。刚才那瞬间降临的死亡阴影是如此清晰，仿佛已经触摸到了地狱的边缘！而下一刻，那致命的攻击却诡异地消失了，时间仿佛倒流…他猛地回头，看到了苏晚晴怀中那个气息奄奄、左眼血流不止、鬓角染霜的身影。
是林夜！又是林夜！在生死关头，以燃烧生命为代价，强行逆转了时间！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和暴怒，瞬间冲垮了楚风心中所有的杂念！他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广场上剩余的那些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图腾柱，以及那些依旧在疯狂吟唱的邪教徒！
“杂——碎——！！”
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咆哮，如同受伤巨兽的嘶吼，从楚风喉咙深处炸开！虎魄刀上的魔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杀意，几乎要滴出血来！他不再有任何保留，也不再有任何顾虑，整个人化作一道纯粹的血色毁灭风暴，以比之前更加恐怖的速度和力量，悍然扑向下一根图腾柱！
杀！杀光他们！为了林夜争取的这十秒！为了这最后的生机！
轰！轰！轰！轰！
图腾柱崩碎的爆响如同死亡的鼓点，在血色的广场上疯狂奏响！一根接着一根！漆黑的火焰接连熄灭！连接蛇头虚影的漆黑光柱一道接一道地溃散！
九颗巨大的蛇头虚影失去了血祭力量的持续支撑，变得前所未有的黯淡和虚幻，啃噬锁链的动作彻底停滞，甚至开始发出不甘的、愤怒的嘶鸣，庞大的身躯在裂缝边缘不安地扭动！
就在楚风以雷霆之势斩向最后一根、也是最大最粗、燃烧着最浓郁黑色火焰的图腾柱时——
异变再生！
那根图腾柱顶端骨碗中的黑色火焰猛地暴涨！火焰之中，一道极其凝练、带着九头蛇神本源气息的墨绿色邪光，如同毒蛇的獠牙，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猛地从火焰中射出！目标并非楚风，而是——他手中那柄凶煞滔天的虎魄刀！
太快！太近！太阴毒！
楚风所有的力量都倾注在劈斩上，根本来不及反应！
嗤！
那道墨绿色的邪光，无声无息地没入了虎魄刀身那只怒睁的猩红魔瞳之中！
“嗷——！！！”
虎魄刀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刀鸣、更像是凶兽遭受重创的惨嚎！刀身剧烈震颤！那只猩红的魔瞳瞬间被一层粘稠的墨绿色邪气所覆盖！邪气如同活物，疯狂地向魔瞳深处钻去！魔瞳剧烈地收缩、膨胀，眼白部分瞬间爬满了墨绿色的诡异纹路，散发出浓烈的相柳毒息！
楚风浑身剧震！一股冰冷、恶毒、充满了混乱与疯狂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毒蛇，顺着紧握刀柄的手臂，猛地钻入他的脑海！眼前瞬间闪过无数扭曲破碎的幻象——尸山血海，九头巨蛇的嘶鸣，还有…一双冰冷无情的、仿佛在深渊中注视着他的…巨大蛇瞳！
“呃啊！” 楚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动作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迟滞！劈向最后一根图腾柱的刀光，威力也削弱了几分！
轰！
虽然依旧将图腾柱劈得裂纹遍布，黑焰摇曳，但并未像之前那样彻底崩碎！柱子顽强地矗立着，顶端骨碗中的黑色火焰虽然黯淡了许多，却并未熄灭！最后一道连接蛇头虚影的漆黑光柱虽然剧烈波动，却并未彻底溃散！
“吼！”
九颗本已黯淡的巨大蛇头虚影，因为这最后一股血祭力量的维系，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猩红的竖瞳再次锁定了下方残存的江城！
而楚风，则死死握住疯狂震颤、魔瞳被墨绿邪气污染的虎魄刀，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他粗重地喘息着，额头青筋暴突，似乎在极力抵抗着什么。那只被墨绿色纹路覆盖的魔瞳深处，一丝极其隐晦的、属于相柳的恶毒烙印，如同阴影般一闪而逝。
“楚风？！” 玄机子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僵直的背影，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
苏晚晴抱着气息奄奄的林夜，看着最后一根未能摧毁的图腾柱，看着那九颗再次凝聚凶光的蛇头虚影，看着僵立不动的楚风，眼中最后的光芒，渐渐被绝望的灰色取代。
林夜用命换来的十秒…终究…还是不够吗？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波动，从林夜体内传出。他紧闭的左眼眼角，暗金色的血液依旧在无声地流淌，仿佛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