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烛龙泣血（1/2）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那横贯天地的巨大幽蓝冰川，如同创世神明劈下的冰之断刃，将倒悬的九天弱水彻底冻结在奔涌的姿态之中。凝固的弱水冰晶折射着惨淡的天光，散发着冻结灵魂的永恒寒意。冰封的江城废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呼啸的寒风都在这恐怖的寒气下凝固、消弭。

白金屏障中心的破洞处，那倒悬的、散发着致命寒气的幽蓝冰棱，距离苏晚晴的头顶不足三尺，尖锐的冰晶末端几乎触碰到她凝结着霜花的发丝。刺骨的寒意穿透皮肤，冻结血液，但她却感觉不到恐惧，只有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怀中那具迅速枯槁冰冷的躯体带来的巨大悲痛。

“林夜…林夜…”苏晚晴紧紧抱着林夜，滚烫的泪水不断涌出，却在离开眼眶的瞬间冻结成冰珠，砸在他灰败干枯、布满皱纹的脸颊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夜的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百年寿元瞬间燃尽的代价，是生命本源的永久枯竭。

玄机子拄着河洛盘，佝偻着身体，老泪在布满冻痕的脸上凝结。他看着林夜那瞬间苍老如同耄耋的面容，看着他眼角凝固的那两道触目惊心的、仿佛熔融赤金流淌过的痕迹，巨大的悲恸和无力感几乎将他压垮。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意志波动，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打破了这冻结的死寂！

那波动并非来自头顶的冰川，而是…来自昆仑山巅！来自那九天弱水倾泻的源头！

“弱水…寒渊…归寂…”

冰冷、空洞、仿佛剔除了所有人性温度的女声，如同从万载玄冰深处传来，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被冻结的灵魂深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冻结思维的寒意，正是之前那冻结弱水天瀑的声音！是姜漓！却又冰冷得不似姜漓！

这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让苏晚晴和玄机子感到彻骨的绝望。姜漓…彻底被共工占据了？

然而——

“助我…快…杀了我——！！！”

一个截然不同的、充满了痛苦挣扎、仿佛从灵魂最深处被撕裂挤压出来的、带着无尽焦急和绝望的男性咆哮声，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瞬间压过了那冰冷的宣判！

这声音！这熟悉的气息！

“陈…陈指挥？！”玄机子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浑浊老眼死死望向昆仑方向，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颤抖变调！

苏晚晴也猛地一震！这声音…是陈山河！但那声音中蕴含的古老与沉重，又绝非陈山河所能拥有！仿佛有两个意志在同一个躯壳中疯狂撕扯！

这声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咆哮，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林夜那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灵魂深处！

陈老！是陈老的声音！他还活着！他在求救！他被共工…或者说，他正在与共工的神识进行着惨烈的争夺！

“呃…”林夜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左眼眼皮剧烈地抖动起来！心口那枚黯淡的逆鳞，仿佛被这声咆哮注入了一丝微弱却无比顽强的火星，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不能死！还不能死！

陈老在求救！姜漓…姜漓还有希望！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不甘与执念，如同最后的燃料，强行点燃了林夜那枯竭的生命灰烬！他沾满血污和冰渣的嘴唇翕动着，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左眼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视野模糊、晃动，被大片猩红的血翳和冰冷的白占据。但他看到了！看到了苏晚晴布满泪痕和冰晶的脸！看到了玄机子惊骇绝望的眼神！更“看”到了昆仑山巅那幅画面——姜漓踏着应龙断角，空洞的冰眸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挣扎与痛苦一闪而逝！

燃烧！还有什么可以燃烧？！

寿元已尽！本源枯竭！连灵魂都即将破碎！

唯有…那枚心口的逆鳞！那枚承载着烛龙血脉、象征着他时空之力的核心！那是他最后的…也是唯一能触及时间法则的钥匙！

“烛…龙…泣…血…”

林夜喉咙里挤出四个沙哑到极致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和决绝！他不再试图维持身体，而是将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不甘、所有守护的执念，如同淬火的利剑，狠狠刺向心口那枚滚烫的逆鳞！

嗡——！！！

心口逆鳞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赤金色光芒！那光芒瞬间透体而出，将他整个枯槁的身体映照得如同燃烧的琉璃！光芒之中，逆鳞的形态仿佛在燃烧、在融化！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最纯粹生命本源与时空法则的磅礴力量，如同被点燃的恒星内核，轰然爆发！

这力量并非向外冲击，而是…向内凝聚！疯狂地涌向他那只勉强睁开的左眼！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剧痛让林夜发出了不似人声的惨嚎！他感觉自己的左眼，连同那枚燃烧的逆鳞，仿佛被投入了恒星的核心！时间法则在沸腾！生命本源在蒸发！左眼的瞳孔深处，那片布满裂痕的星空彻底崩碎、燃烧！

噗嗤！

两道粘稠的、如同熔融赤金般的液体，混合着点点破碎的时空银芒，从他左眼眼角崩裂的伤口中，如同决堤的血泪，狂涌而出！

这不再是之前的血泪！这是真正的烛龙泣血！燃烧逆鳞本源与时空法则的泣血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