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4章 索罗酒会半精灵逢春(2/2)

原本围在皮特身边的降将们有一半转向了凯德拉克,其中最积极的是东剑军的安东尼奥——这位前百夫长此刻正捧着两杯麦酒,喉结滚动着试图搭话:大人,我曾在边境见过您射穿三连环靶...安东尼奥。皮特突然出声,指尖轻叩桌面,领主大人让我整理的仓境布防图,您昨日说要帮忙核对?安东尼奥的脸瞬间青了又白——他当然知道皮特是陈健的心腹,若此时得罪了这位半精灵,怕是连降将的体面都保不住。

他立刻赔着笑转向皮特:皮特大人说的是,我这就去取图。

皮特望着安东尼奥落荒而逃的背影,耳尖微微发烫。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舞池边缘的茜茜身上——那姑娘正被几个贵族小姐围着,听她们夸赞她的银坠子。

茜茜的脸涨得通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坠子,却时不时抬眼往他这边望。

另一边,维克娜早已寻了个角落。

她倚着廊柱,望着大厅中央的热闹,嘴角扯出抹嘲讽的笑。

精灵天生敏锐的五感让她能清晰听见每一句交谈:龙后和领主...凯德拉克的箭术...这些人类的聒噪像苍蝇般在她耳边盘旋。

她正想往花园走,却被一道身影拦住——是奥里森,新升的近卫副统领,此刻正端着杯加了薄荷叶的蜂蜜酒,脸涨得比酒液还红:维...维克娜小姐?

我听皮特说您擅长追踪,我有匹母马最近总往黑森林跑,您能...

奥里森大人。维克娜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的泉水,我对马没兴趣。她绕过他,裙摆扫过他的靴尖,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冷香——那是精灵特有的月桂与松针的味道。

摩莉尔站在陈健身侧,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指尖轻轻绞着裙角。

她能感觉到陈健的体温透过半尺距离传来,像团温暖的火。

龙类本不喜人群,可此刻她却觉得,这喧闹的大厅比龙巢里的水晶宫更让她安心。

她望着陈健与凯德拉克交谈的侧影,想起三日前他骑着龙背来龙巢时的模样——那时他的披风被风掀得猎猎作响,却坚持要亲自给她看新铸的龙鳞胸针。

她轻声唤道。

陈健转头,目光里带着询问。

摩莉尔突然有些慌乱,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颈间的夜明珠:你的...眼角疤痕,今天特别明显。

陈健一怔,随即笑了:是陈健今早刮胡子时手滑了。他摸了摸眼角,那里确实有道极浅的刮痕,您要是不嫌弃,明日让他给您也修修眉?

摩莉尔的龙鳞耳尖泛起淡粉色——这是龙族极少显露的情绪。

她刚要开口,便见皮特正朝茜茜走去。

半精灵的礼服前襟被他自己揉得皱巴巴的,手里的酒杯晃得酒液都洒了出来。

茜茜看见他,眼睛立刻亮了,像被点亮的提灯。

小姐。皮特的声音比竖琴最低的弦还轻,方才...我是说,那支《春潮》...您愿意...

茜茜的脸瞬间红到了耳尖。

她望着皮特胸前的骑士徽章——那枚旧锁片熔铸的东西,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起伏。

她想起今早父亲给她的小袋子,想起袋子里那张给茜茜买小母马的纸条,想起皮特研究仓境战报时专注的眼神。

她张开嘴,却被突然响起的竖琴声打断。

竖琴师重新调好了琴弦,这次弹的是《春潮》的完整版。

乐声像融化的春雪,漫过每一寸空气。

皮特的喉结动了动,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

茜茜望着他,突然笑了——那是自母亲去世后,她第一次笑得如此灿烂。

陈健望着舞池边的两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转头看向摩莉尔,却见龙后正望着他,目光里有星光,有龙焰,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此时,大厅的穹顶突然掠过一道黑影。

那是摩莉尔的龙宠,正衔着陈健的信筒从窗外飞过。

陈健挑眉,对陈健使了个眼色。

老管家立刻快步跟上,去取那封来自哈蒙代尔的急报——那里,永远有新的挑战在等待。

而皮特与茜茜之间的那声,终究还是被淹没在了《春潮》的旋律里。

### 第413章 索罗酒会半精灵逢春

索罗城堡的宴会厅里,水晶灯在穹顶垂下,将蜂蜜色的光晕泼洒在擦得发亮的橡木地板上。

厅中飘着烤鹿肉的焦香与迷迭香的辛甜,二十余张长桌铺着绣金桌布,堆着染成玫瑰色的糖霜蛋糕、浸在蜂蜜里的无花果,还有来自南方海域的盐渍鳕鱼——这些都是陈健命人从三日前靠港的商船上紧急调运的,为的是这场“索罗半岛新主”的首秀酒会。

乐师们在二楼回廊调试鲁特琴,琴弓擦过琴弦的轻响里,投降将领科鲁姆正攥着银杯,指节发白。

他穿了件簇新的深灰羊毛外套,是陈健让裁缝照着他旧衣尺寸改的,可肩线总显得松垮,像片被风卷起的破布。

“父亲,您该尝尝这樱桃酒。”茜茜端着银盘过来,发间那朵珍珠簪花随着动作轻颤。

十九岁的姑娘生得像被晨露浸润的月桂叶,浅金色的发尾泛着淡红,是科鲁姆与某位北境女奴的血脉。

她将酒盏放在父亲掌心时,指尖扫过他手背上的旧伤疤——那是十年前对抗兽人的剑伤,如今在烛光下泛着青白。

科鲁姆仰头饮尽,酒液顺着胡须滴落:“这酒太甜,不像战士喝的。”

“可领主说,今日只论杯盏,不论刀枪。”茜茜轻声道,目光扫过厅中往来的身影。

半精灵皮特正倚着廊柱,浅蓝的精灵耳尖从栗色发间露出来,唇角挂着惯常的笑。

他穿了件镶银线的墨绿长袍,腰间悬着陈健赐的翡翠匕首,那是前几日在黑市拍来的精灵古物。

“茜茜小姐。”

皮特的声音像春溪淌过卵石。

茜茜转身时,珍珠簪花险些滑落,她慌忙扶住,耳尖瞬间红过发尾:“皮...皮特大人。”

“叫我皮特就好。”半精灵伸出手,指节修长,指甲修得圆润,“可以请您跳支舞么?乐师说下一支是‘风信子圆舞曲’,正适合初次共舞的人。”

茜茜的目光落在他伸来的手上。

那双手没有老茧,不像战士,倒像个常年握笔的文书——可她知道,这双手曾在半月前的夜袭里,用短刀割断三个刺客的喉咙。

陈健的心腹里,从没有真正的“软骨头”。

“我...我跳得不好。”

“那正好。”皮特轻笑,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背,“我也很久没跳过了。上一次还是在银月城的春祭,那时候我才一百二十岁,个子刚到现在的一半。”

半精灵的寿命是人类的三倍,可皮特总爱用这种带着岁月感的调调说话,像片被风翻卷的老书页。

茜茜被他拉着走向舞池时,瞥见父亲在角落攥紧了空酒杯,喉结动了动,终究没开口。

厅中渐渐安静。

鲁特琴拨出第一串音符时,维克娜正倚在雕花窗旁,银质面具遮住半张脸。

作为精灵女间谍,她的任务是观察——观察科鲁姆的手有没有摸向腰间(没有),观察皮特的舞步是否有多余的停顿(没有),观察龙后摩莉尔的鳞片有没有泛起危险的幽蓝(也没有)。

龙后坐在主位右侧,人形状态下是个穿暗金长裙的女人,发间别着枚龙鳞发饰,每动一下都折射出七彩光晕。

她正用银叉戳着盘里的烤火鸡,抬头时与维克娜目光相撞,精灵女间谍后背一凉——那双眼瞳是纯粹的琥珀色,没有眼白,像两团凝固的岩浆。

“看什么?”摩莉尔扯下条鸡腿,“没见过龙吃烤鸡?”

维克娜低头抿酒,喉结滚动。

她听见凯德拉克在另一侧轻笑,那位箭术宗师正与乌尔戈克碰杯。

凯德拉克的弓就挂在身后,弦上还搭着支淬毒的羽箭——陈健说过,酒会可以放松,但箭术宗师的弓,永远要“醒着”。

“这酒不错。”乌尔戈克灌下一大口,他是兽人混血,下颌生着稀疏的灰毛,“比老家的麦酒顺口。”

“您老家的麦酒能喝死人。”凯德拉克拨弄着弓梢的银铃,“我在北境见过,三个兽人喝多了,把酒馆的柱子当敌人砍了半夜。”

两人的笑声混着琴音飘向舞池。

皮特带着茜茜转圈时,她的裙角扫过他的鞋面。

半精灵的舞步很轻,像片被风吹着走的叶子,倒显得她的步伐有些笨拙。

可他始终带着笑,在她踩错步时轻声说“往左”,在她差点撞翻烛台时及时带开,袖口沾了蜡油也不在意。

“您...为什么选我?”茜茜终于问出那句在喉间转了三圈的话。

皮特的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因为您是今天厅里最像春天的人。”

“春天?”

“对。”半精灵的蓝眼睛在水晶灯下泛着碎光,“科鲁姆将军像块冻硬的石头,乌尔戈克像座要塌的山,龙后...她像座火山。可您不一样,您站在那里,就像雪化了,草芽要钻出来。”

茜茜的脸更红了。

她看见皮特耳尖也泛起薄红——半精灵的皮肤比人类更透,情绪总藏不住。

乐声渐缓时,她听见二楼传来侍从的高呼:“领主大人到——!”

整座宴会厅瞬间安静。

陈健从楼梯上缓步而下,穿了件黑底金线的长袍,腰间悬着哈蒙代尔的领主纹章。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停在舞池中央的两人身上,唇角微勾。

皮特立刻松开手,后退半步低头行礼。

茜茜慌乱中踩了自己的裙角,踉跄着要摔,却被陈健的影子罩住——一只手及时托住她肘弯,力道稳得像块磐石。

“不必紧张。”陈健松开手,转向皮特,“跳得不错。半精灵的舞步,还是这么讨姑娘欢心。”

厅中响起低笑。

科鲁姆放下酒杯,这次指节没再发白。

他望着陈健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天前,这个年轻领主站在城墙上,用十字弩射落大耳怪首领的头颅时,也是这样稳,这样轻,像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乐师重新拨响琴弦。

陈健走向主位时,瞥见摩莉尔正把鸡骨头堆成小山,凯德拉克在和乌尔戈克比谁的酒喝得快,维克娜的面具下,嘴角似乎翘了半寸。

而皮特又回到茜茜身边,这次没伸手,只是低声说了句什么,惹得姑娘用绣帕轻打他肩膀。

索罗的春天,到底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