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糊名誊录(2/2)

当“卢多逊”的名字高悬榜首时,人群突然寂静。这个赵普夫人的内侄,去年秋闱还名落孙山。

张松转身欲走,忽闻马蹄声如雷震响。曹彬率禁军驰至,竟当场将金榜揭下:“经查今科有泄题之弊,三日后重试!”

混乱中,张松感觉有人往他袖中塞了枚温热的物件。回寓所掏出一看,竟是块刻着“明镜高悬”的铜牌——这是监察御史的腰牌。

三日后重试,考题变成一道简单的策问:“何谓公平?”张松望着题纸,忽然想起父亲在县衙为胥吏欺压的往事,泪水砸在砚台里溅起墨花。

垂拱殿上,新科进士们跪听唱名。当听到“张松”位列一甲时,寒门举子几乎站立不稳。

赵匡胤亲自将进士巾戴在他头上,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朕读过你的漕运策——那夜汴河火光,是朕命人点的。”

退朝时,老宦官引张松至偏殿。李昉正在焚烧满筐请托信,火光映着墙上新挂的《贡院规制图》。

“可知为何选你?”李昉指向图中糊名房,“那些权贵子弟的试卷,特征太明显。反倒是你这篇泣血之作,在誊录后更显本色。”

暮鼓声中,张松走出宫门。满城灯火倒映在雨后积水中,他看见几个落第举子正在街角焚烧诗稿,灰烬如黑蝶扑向新贴的《科举新制》告示。

那夜他梦见父亲。老人依旧在磨墨,墨锭却是那块监察御史铜牌的形状。醒来时枕畔放着吏部文书——授福建某县主簿,三日后赴任。

离京那日,漕船经过汴河闸口。张松看见河堤上新刻着《漕运十戒》,其中第六条正是他试卷中的原话:“粒米皆含血泪”。

船头老舵工忽然开口:“小官人可知,去年在此处淹死的漕工,今春他儿子中了童生。”

春风拂过河面,吹起层层涟漪。张松想起重试那日的考题,此刻终于明白——公平不是恩赐,是无数人用血泪融化的坚冰。而他要做的,是让这春水,流到更远的地方。

【第八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