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纸人张》(续)(2/2)
火里,穿红袄的女人的影子慢慢散掉,衣柜里的纸人也开始冒烟,变成灰烬。我瘫在阳台上,大口喘着气,看见老李和道长跑上楼,道长手里拿着个罗盘,罗盘的指针转得飞快,最后指向我的卧室。
“还有一个没烧干净。”道长皱着眉,往卧室走,“那个跟你一模一样的红袄纸人,是她的本命纸,必须找到烧了,不然她还会回来。”
我们在卧室里翻了半天,最后在床底下找到那个纸人。它缩在床底,像个受了惊的小孩,眉眼还是跟我一样,只是嘴角的笑没了,露出点委屈的样子。道长掏出张符,贴在纸人身上,说:“这纸人里裹着她的一缕魂,烧的时候得念着‘尘归尘,土归土’,让她安心走。”
我接过打火机,点燃了纸人。火慢慢烧起来,纸人的胳膊腿慢慢化掉,露出里面的黑头发,头发烧着后,飘出股糯米浆的味道。我跟着道长念:“尘归尘,土归土……”
纸人烧完后,道长的罗盘指针终于停了下来,屋子里的寒气也慢慢散了。老李拍着我的肩膀说:“没事了,以后不会再有事了。”
可我总觉得不对劲。那天晚上,我梦见自己站在“纸人张”的铺子里,老张坐在柜台后扎纸人,穿红袄的女人站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块绣花帕子,见我进来,突然笑了,说:“我没走,我只是换了个地方待着……”
我猛地惊醒,摸了摸自己的脸,竟摸到点红颜料,像纸人嘴上的胭脂。我赶紧去卫生间照镜子,镜子里的我好好的,可眼角的余光里,镜子里突然多了个影子——穿红袄的女人,正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把剪刀,慢慢靠近我的脖子。
“啊!”我吓得尖叫,转身一看,卫生间里空荡荡的,只有镜子上凝着层白雾,雾里写着几个字:“你的旧衣服,我还留着一件……”
我赶紧去衣柜里翻,发现上周刚买的新衬衫不见了,那件衬衫的花纹,跟纸人胳膊里裹着的碎布一模一样。我瘫坐在地上,突然想起道长说的话——“本命纸烧了,她就会走”,可她没走,她还在找我的脸,找我的衣服。
第二天,我把房子退了,搬到了另一个城市。可每次路过纸扎铺,我都会绕着走,看见纸人就觉得害怕。有次我在超市里,看见个穿红袄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个纸人,眉眼竟跟我一模一样,她见我过来,突然说:“阿姨,这个纸人是我在巷口捡的,它说它找你很久了……”
我吓得转身就跑,跑出超市后,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回头一看,巷口站着个穿红袄的女人,手里拿着件衬衫,正是我不见的那件,她对着我笑,嘴角裂到耳根,说:“我找到你了,这次,你跑不掉了……”
现在我每天都把门窗锁得严严实实,家里不敢放任何黄纸和红颜料。可夜里总能听见“沙沙”的剪纸声,像有人在我窗外扎纸人,还有个女人的声音,轻轻说:“还差最后一步,只要你的脸……”
我知道,她没走,她一直在找我,找我的脸,找我的命,就像找她丢失的绣花帕子一样,不找到,就永远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