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画皮（2/2）

当晚，脚步声又来了，这次脚步声停在我身后，我能感觉到有人站在那里，呼吸带着冰凉的气息。我不敢回头，却听见她说：“你的皮肤真好看，比我之前的那张嫩多了。”我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水绿色襦裙的女子站在那里，她的脸是模糊的，像被水泡过的画纸，而她手里，竟拿着一张和我脸一模一样的皮，皮上还沾着点血丝。

“你……你是谁？”我吓得浑身发抖，想跑却动不了。女子笑了笑，声音依旧温柔：“我是这幅画的主人，叫苏婉。民国时我被人害死，魂魄附在了画里，靠偷别人的皮活着。你用了我的银子，就得把你的皮给我。”

她一步步逼近，我看到她模糊的脸上，慢慢浮现出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我的嘴——她正在把我那张皮贴在自己脸上。而我感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痒，像是有无数虫子在爬，伸手一摸，竟摸下一块皮来，皮肤下面不是血肉，而是白色的绢布，和画纸的材质一模一样。

“不！不要！”我尖叫着后退，却撞到了墙上，墙上的画突然发出刺眼的光，我看到画里的场景变成了一间卧室，卧室里躺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而苏婉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我的皮，慢慢往画里走。

“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变成画纸，永远留在画里，而我会顶着你的皮，好好活着。”苏婉的声音从画里传出来，带着笑意，“谢谢你的皮，真的很合身。”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皮肤一点点变成白色的绢布，胳膊、腿、身体，最后连眼睛都变成了画里的颜料。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幅画，挂在原来的位置上，画里的“我”闭着眼睛，躺在卧室的床上，和苏婉之前在画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开门声，是苏婉顶着我的皮走了进来。她走到画前，对着画里的我笑了笑，像我当初对着她笑一样：“以后我就是你了，会好好替你活着。对了，明天我要去潘家园，再找个像你一样贪心的人，让她给我当新的‘画中人’。”

她转身走了，卧室里只剩下我，一幅挂在墙上的画。我能看到窗外的月亮，能听到胡同里的脚步声，却再也不能动，再也不能说话。我终于明白，当初摊主为什么不敢多看这幅画，为什么把画卖得那么便宜——他早就知道，这幅《海棠仕女图》不是古玩，是个吃人的陷阱。

后来，我在画里待了很久。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走进这间卧室，有的是来租房的，有的是来做客的。苏婉顶着我的皮，笑着和他们说话，偶尔还会对着画里的我抱怨：“今天遇到的人都太小心了，没人愿意要我的银子。”

直到有天，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走进来，她是苏婉新找的租客，和当初的我一样，没钱交房租，眼神里满是贪心。苏婉对着画里的我眨了眨眼，从画里掉出一锭银子，放在女孩面前：“这银子给你，只要你帮我好好看着这幅画。”

女孩捡起银子，眼睛亮了，像当初的我一样，对着画连连道谢。我看着女孩的脸，知道她很快就会变成新的“画中人”，而我，或许会永远留在这幅画里，看着一个又一个贪心的人，变成下一个我。

夜深了，苏婉顶着我的皮躺在床上睡着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我在画里看着她，看着她脸上属于我的皮，突然想起她当初说的话——“靠偷别人的皮活着”。原来，最可怕的不是画里的鬼，是人心底的贪念。若我当初没有贪那点便宜，没有想要不劳而获的银子，或许现在，我还能在阳光下走路，还能笑着和朋友聊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变成一幅永远被困在画里的“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