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槐下囚（1/2）

林深攥着桃木剑的手心沁出冷汗，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木头纹理里。祠堂供桌上的烛火明明灭灭，映得梁上悬着的褪色族谱忽明忽暗，那些用朱砂圈住的名字像一张张扭曲的人脸，正随着窗外灌进来的阴风轻轻晃动。

“吱呀——”

西厢房的木门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用指甲刮擦着门板。林深猛地回头，只见门缝里渗进一缕缕灰黑色的雾气，雾气落地的瞬间，竟在青砖地上凝成了一个个细小的脚印，朝着祠堂的方向一步步挪来。

这是林家老宅的第七个怪事了。自从半个月前他为了继承祖产回到这座深山里的宅子，怪事就没断过。先是厨房的米缸一夜之间空了，缸底留着几撮带血的兽毛；接着是夜里总能听到后院槐树下传来孩童的哭声，可第二天去看，树下只有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泥土；昨天更邪门，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护身符，清晨醒来时竟插在了后院的槐树上，符纸烧得只剩一角，露出里面用朱砂画的古怪符文。

“必须得去看看那棵槐树。”林深咬了咬牙，把桃木剑横在胸前，一步步朝着后院走去。老宅的后院荒了十几年，齐腰深的杂草里藏着不少碎石子，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咔嚓”的声响，像是踩碎了什么脆嫩的东西。

月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织成一张斑驳的网。那棵老槐树粗得要两个成年人才能抱住，树干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纹，有些裂纹里还嵌着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涸的血迹。最让林深头皮发麻的是，槐树的树干上贴着一张泛黄的符纸，符纸的边角已经卷了起来，中间用朱砂画的符文有一道明显的裂痕，裂痕里正往外渗着灰黑色的雾气。

“就是这里了。”林深咽了口唾沫，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爷爷是村里最后一个道士，走之前攥着他的手，反复叮嘱千万不要动后院的老槐树，说树下压着“不干净的东西”，要是放出来，整个村子都要遭殃。当时他只当是老人的迷信，现在看来，爷爷说的都是真的。

他刚想上前把符纸重新贴好，槐树下的泥土突然开始冒泡，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孩童笑声从地底传来，那笑声又尖又细，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听得林深耳膜发疼。

“谁在那里？”林深举起桃木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大喝一声。

笑声突然停了，泥土也不再冒泡。就在林深以为没事的时候，一只青黑色的小手突然从泥土里伸了出来，那只手只有孩童的巴掌大小，指甲又尖又长，指甲缝里还沾着黑色的泥土。紧接着，第二只手、第三只手……越来越多的小手从泥土里伸出来，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

林深吓得后退一步，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桃木剑从手中滑落，滚到了槐树根旁。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看到槐树下的泥土突然裂开一道大口子，一个浑身是泥的孩童从裂缝里爬了出来。

那孩童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件破烂的红肚兜，肚兜上的金线已经氧化发黑，黏在沾满泥土的皮肤上。他的脸惨白得像纸，眼睛却黑得吓人，没有眼白，只有两个黑漆漆的窟窿，正死死地盯着林深。

“你……你是谁？”林深的声音止不住地发抖。

孩童没有说话，只是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的牙齿又尖又细，泛着寒光，嘴角一直咧到耳根，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牙齿。笑的时候，他的身体还在不断地扭曲，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皮肤下游动。

林深这才发现，孩童的身体不是完整的。他的左臂从肩膀处断了，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黑乎乎的雾气在不断地往外冒；右腿也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带着黑雾的脚印。

“是你……是你害了村里的人？”林深突然想起前几天听到的消息，村里最近接连死了三个人，死状都很奇怪——每个人的胸口都有一个血洞，心脏不翼而飞，尸体旁边还留着一个小小的血手印。

孩童听到“害了村里的人”，眼睛里的黑雾更浓了。他猛地朝着林深扑了过来，速度快得像一阵风。林深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青黑色的小手朝着自己的胸口抓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祠堂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孩童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林深趁机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桃木剑，朝着祠堂的方向跑去。

祠堂里，一个穿着道袍的老人正站在供桌前，手里拿着一个铜铃，不停地摇晃着。老人的头发和胡子都白了，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睛却亮得惊人，正死死地盯着门口。

“张爷爷？”林深认出了老人，他是村里的老中医，也是爷爷生前的好友。

“别说话，快过来！”张爷爷压低声音，朝着林深招了招手。

林深快步跑到张爷爷身边，刚想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祠堂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那个浑身是泥的孩童站在门口，眼睛里的黑雾几乎要溢出来，死死地盯着他们。

“张老头，少管闲事！”孩童的声音突然变得又粗又哑，像是有好几个人在同时说话。

张爷爷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嘴里念念有词。符纸突然烧了起来，冒出蓝色的火焰。他把燃烧的符纸朝着孩童扔了过去，大喝一声：“妖孽，还不速速退去！”

符纸在空中划过一道蓝色的弧线，朝着孩童飞去。孩童却不躲不闪，反而张开嘴，猛地吸了一口气。燃烧的符纸刚飞到他面前，就被他吸进了嘴里，蓝色的火焰瞬间熄灭，只留下一缕黑烟。

“就这点本事，还想拦我？”孩童拍了拍肚子，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变大，原本只有五六岁的身高，转眼间就长到了成年人的高度，红肚兜被撑得破烂不堪，露出里面青黑色的皮肤，皮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每个伤口里都在往外冒黑雾。

张爷爷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从供桌下拿出一个桃木剑，和林深手里的那把一模一样。“林深，你爷爷没告诉你，这棵槐树下压着的是什么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