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撞煞》(1/2)
出夜班时刚过午夜,巷口的路灯又坏了,昏黄的光线下,墙根的青苔泛着冷绿,像泼在地上的胆汁。我裹紧外套往巷子里走,皮鞋踩在积水里,“啪嗒”声在空巷里撞来撞去,总觉得身后跟着人——不是脚步声,是种轻飘飘的拖拽感,像有人用衣角扫我的脚踝。
这条巷叫“槐树巷”,老辈人说早年间是乱葬岗,后来填了坟修了房子,可每到阴雨天,总有人说看见穿白衣服的影子在巷子里飘。我以前不信这些,直到今晚。
走到巷子中段时,拖拽感突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股寒气,顺着后颈往衣领里钻。明明是初秋,却冷得像数九寒冬,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眼角的余光瞥见巷尾站着个人。
是个女人,穿件洗得发白的斜襟褂子,头发用根银簪挽着,垂在肩后的发丝湿淋淋的,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她背对着我,身形瘦得像根枯竹,风一吹,褂子下摆飘起来,露出截惨白的脚踝,没穿鞋,踩在积水里,却没溅起半点水花。
“大姐,这么晚还没回家啊?”我试探着喊了一声,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天气站在巷尾太怪。可那女人没动,连肩膀都没晃一下,像尊扎在水里的白蜡。
我心里有点发毛,加快脚步想赶紧走过去,刚路过她身边,女人突然动了——不是转身,是头慢慢往我这边转,脖子“咯吱咯吱”响,像生了锈的合页。我吓得不敢抬头,只看见她垂在身侧的手,指甲又长又尖,泛着青灰色,指缝里还沾着点黑泥,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我的鞋……”她开口了,声音又轻又哑,像被水泡过的棉线,“你看见我的鞋了吗?红绣鞋,绣着牡丹的……”
我这才敢抬头看她的脸。那是张没有血色的脸,颧骨高得吓人,眼窝陷进去,嘴唇却红得不正常,像刚抹了血。最怪的是她的眼睛,没有黑眼珠,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正“盯”着我的脚,像是在找什么。
“没、没看见。”我往后退了一步,脚腕突然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竟是她的头发,不知何时散了下来,黑沉沉的发丝顺着地面爬过来,缠在我的脚踝上,湿冷的触感像蛇。
“你骗我。”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尖,惨白的脸猛地凑过来,我能闻到她身上的腥气,混着腐烂的草木味,“十年前,就是你把我的鞋拿走了!你把我推到井里,还抢了我的红绣鞋!”
我吓得魂都快飞了,十年前我才刚上小学,怎么可能推她进井?我想喊救命,却发不出声音,头发缠得越来越紧,勒得我脚踝生疼,像是要把骨头勒断。女人的脸离我越来越近,白茫茫的眼睛里突然渗出黑血,顺着脸颊往下滴,滴在我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还我鞋……”她伸手抓我的领口,指甲尖几乎要戳进我的皮肤里,“把鞋还给我,不然我就带你去井里找……”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是卖早点的张叔,每天这个点都会提前去市场进货。张叔的车灯照过来,我看见女人的身体突然变得透明,像水汽一样慢慢散掉,缠在我脚踝上的头发也跟着消失了,只留下一圈青紫色的勒痕。
“小吴?你站这儿干啥?脸咋这么白?”张叔停下车,递过来个热乎的肉包,“是不是不舒服?这条巷最近不太平,前几天老王说半夜看见个穿白衣服的女人,你以后还是绕路走吧。”
我接过肉包,手还在抖,指着巷尾说:“张叔,我刚才看见个女人,穿白褂子,要找红绣鞋……”
张叔的脸一下子沉了,蹬着自行车往巷尾看了一眼,又赶紧回头催我:“别胡说!那是‘白煞’!十年前巷尾老井里淹死个女人,穿红绣鞋,捞上来的时候鞋没了,后来每到午夜,就有人看见她在巷子里找鞋,碰到的人没一个好的——前几年老李家的儿子,就是半夜走这儿,第二天被人发现晕在井边,手里攥着只烂掉的红绣鞋,醒了之后就疯了,见人就喊‘还鞋’!”
我听得后背发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又摸了摸脚踝上的勒痕,突然想起上周收拾老房子时,在爷爷的旧箱子里翻出过一只红绣鞋,鞋面上的牡丹绣得歪歪扭扭,鞋底都烂了,当时觉得晦气,随手扔在了巷口的垃圾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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