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湿债》(1/2)

堂哥的葬礼结束那天,我在灵堂角落捡到了他的旧钱包。深棕色的皮革泡得发胀,拉链卡着几根水草,打开时一股河泥的腥气扑面而来,里面只有半张被水泡烂的欠条,上面我的签名还依稀可见——那是三个月前,我找他借三万块时写的。

“钱的事别放心上,”当时堂哥拍着我的肩膀,笑起来眼角有两道很深的纹路,“你刚毕业找工作不容易,等以后宽裕了再说。”可我没等到宽裕的那天,却等到了他溺亡的消息。村里的老人说,堂哥是去村东头的黑龙潭捞鱼时,被水草缠住了脚,等捞上来时,全身都泡得发白,手指缝里还夹着几根绿油油的水草。

送葬队伍往山上走的时候,天阴得厉害,风裹着雨丝打在脸上,凉得刺骨。我捧着堂哥的遗照,照片上他穿着蓝色的工装,笑得一脸憨厚,可我总觉得他的眼睛在盯着我,像是有话要说。走到半山腰,脚下忽然一滑,我差点摔在泥地里,遗照的玻璃框“咔嚓”一声裂了道缝,正好划过堂哥的脸。

“小心点!”大伯母走过来扶我,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声音沙哑,“你哥这辈子最疼你,可别让他走得不踏实。”我点点头,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那三万块钱,我本来打算下个月发了工资先还一部分,可现在,堂哥不在了,这钱,我该还给谁?又怎么还?

葬礼后的第一个晚上,我住在堂哥生前的房间里。房间里还留着他的味道,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洗衣粉的清香,书桌上摆着他没看完的汽修杂志,扉页上有他写的字:“等攒够钱,就去县城开家汽修店。”我坐在书桌前,翻着那本杂志,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如果不是我找他借钱,他是不是就不会为了多赚点钱,冒着雨去黑龙潭捞鱼?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下起了大雨,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起身想去关窗,却看见窗玻璃上贴着一张脸——苍白,浮肿,嘴角还挂着几缕水草,正是堂哥!

我吓得尖叫一声,后退着撞到了书桌,桌上的杂志掉在地上。再抬头时,窗玻璃上什么都没有,只有雨水留下的水痕,像是谁的眼泪。“肯定是太想堂哥了,出现幻觉了。”我拍着胸口,安慰自己,可心脏却跳得快要冲出胸膛。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总觉得房间里有股湿漉漉的寒气,像是有人把一桶冷水泼在了屋里。床头柜上的水杯,不知什么时候积满了水,晃一下就会洒出来。我裹紧被子,不敢睁眼,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第二天一早,我发现自己睡在了地板上,身上盖着的被子全是湿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书桌前的椅子上,放着一件蓝色的工装,正是堂哥生前常穿的那件,衣服上的水顺着椅子腿往下滴,在地板上积了一小滩水,水里还漂着几根水草。

我不敢再待在堂哥的房间,收拾东西回了城里的出租屋。可怪事并没有结束。

回到出租屋的第一个晚上,我正在厨房煮面条,忽然听见客厅里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滴水。我拿着锅铲走出去,看见客厅的地板上,有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沙发前。脚印很大,明显是男人的,鞋底的纹路里还沾着河泥,和堂哥葬礼那天,我在黑龙潭边看到的脚印一模一样。

“谁?”我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手里的锅铲握得更紧了。客厅里没有回应,只有“滴答”的滴水声,越来越响。我顺着脚印往沙发走,走到沙发前时,忽然看见沙发上放着一张纸,纸上是用墨水写的字,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钱,该还了。”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手里的锅铲掉在地上。那张纸,分明就是我写给堂哥的欠条的样式,只是上面的字,是堂哥的笔迹!我明明记得,堂哥的欠条早就和他的钱包一起,被埋进了坟墓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越来越多。我放在衣柜里的衣服,每次拿出来都湿漉漉的,还带着一股河泥的腥气;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有人在耳边吹气,冰凉的,带着水的味道;有时候醒来,会发现自己的手被什么东西攥着,手指缝里还夹着几根水草。

我开始失眠,食欲不振,人也瘦了一圈。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只能自己扛着。我知道,是堂哥回来了,他在找我要钱。可我现在根本拿不出三万块钱,就算能拿出来,我该怎么还给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有天晚上,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走到小区楼下时,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人,穿着蓝色的工装,背对着我。“堂哥?”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心里又怕又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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