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深巷里的接阴人》(2/2)
爹皱着眉往屋里走,我跟在他身后,手里紧紧攥着根木棍。可等我们走到炕边,炕底下空荡荡的,只有刘婆的尸体躺在地上,胸口的剪刀还插着,黑布包被打开,里面掉出几扎黄纸和一个小小的木头人,木头人身上写着娘的生辰八字。
“哪有什么东西?”爹疑惑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吓糊涂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炕底,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刚才明明看见那个婴儿了,怎么会不见了?难道是我眼花了?
那天夜里,村里的人都来了,看着刘婆的尸体议论纷纷。有人说刘婆是接生时失手,被产妇家属杀了;也有人说刘婆接了太多阴胎,遭了报应。村长让人把刘婆的尸体抬走,又找了个稳婆给娘检查,稳婆说娘身子虚,孩子没保住,让我们好好照顾。
可我知道,孩子没丢。
从那天起,家里总发生怪事。夜里总能听见婴儿的哭声,从炕底传来,细弱却清晰;娘的枕头边,每天早上都会出现几根乌黑的胎发;更怪的是,爹的脸色越来越差,眼窝深陷,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精气。
我想起刘婆的黑布包,偷偷去翻她的院子,在柴房的角落里找到一个木盒子,里面装着一沓泛黄的纸,上面记着村里近十年的接生记录,其中有三行被红笔圈了起来,后面写着“阴胎,已接”,而最后一行,是娘的名字,后面画着个叉。
盒子最底下,还压着一张照片,是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抱着个婴儿,眉眼竟和刘婆有几分相似。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民国三十七年,接阴胎,女,留三载。”
我拿着照片浑身发冷——民国三十七年,到现在已经快六十年了,刘婆怎么会有这么老的照片?难道照片上的女人,是刘婆的母亲?
那天晚上,我没敢回屋睡,坐在院子里守着。后半夜的时候,炕底的哭声又响了起来,比往常更响,还夹杂着娘的呻吟。我拿起木棍冲进屋,看见娘躺在炕上,脸色青紫,那个浑身青紫的婴儿正趴在娘的胸口,小小的嘴贴着娘的脖子,像是在吸血!
“放开我娘!”我尖叫着举起木棍,朝着婴儿砸过去。
婴儿猛地转过头,白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嘴里还叼着一缕娘的头发,嘴角沾着血迹。它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从娘的胸口跳下来,朝着我扑过来。我吓得闭上眼,却没等来疼痛,只听见“吱呀”一声,门被风吹开,婴儿竟顺着门缝钻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我赶紧扑到炕边,娘的脖子上有两个小小的牙印,还在渗血,呼吸已经很微弱了。我抱着娘哭,爹听见动静跑进来,看见娘的样子,红着眼就往外冲:“我去找那个东西!”
“别去!”我拉住爹,把照片和接生记录递给他,“刘婆接的不是普通的阴胎,她是在养胎!那个婴儿已经活了快六十年了,它靠吸人的精气活着!”
爹看着手里的纸,手不停地抖。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邻居的喊声:“不好了!村长家的孙子没气了!脖子上有牙印!”
我和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恐惧——那个婴儿,又去找下一个目标了。
我们赶紧抱着娘去村里的卫生站,医生给娘输了液,她的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卫生站的灯亮了一夜,村里的人来了又走,都在说村长家孙子的事,有人说看见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在村长家门口晃,还有人说听见婴儿的哭声。
天快亮的时候,娘醒了,拉着我的手虚弱地说:“阿棠,我看见刘婆了,她跟我说,那个婴儿是她的女儿,当年她接阴胎时动了恻隐之心,把孩子留下了,可孩子靠吸精气活着,她只能一次次找孕妇,让孩子借胎重生……”
我这才明白,奶奶为什么让娘找刘婆——刘婆欠了奶奶的情,当年奶奶帮她藏过那个婴儿,所以她才会来帮娘。可刘婆没想到,这次的阴胎已经成了气候,竟杀了她。
那天中午,村长带着人在村里找那个婴儿,最后在刘婆的柴房里找到了它。它蜷缩在木盒子里,已经没了气息,身体慢慢变得透明,最后化成一滩黑水,渗进了土里。
娘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可脖子上的牙印却一直没消,像是个永远的印记。后来我才知道,刘婆的女儿当年借的第一个胎,就是奶奶的姐姐,可那个孩子生下来没活过三天,就被刘婆藏了起来,从此开始了借胎重生的循环。
今年清明,我去给刘婆上坟,她的坟前放着一个小小的木头人,身上写着她女儿的名字。我烧了些黄纸,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她们母女俩能早日安息,也希望那个关于阴胎的秘密,永远埋在深巷的泥土里,再也不要被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