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清明夜纸人》（2/2）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门口空荡荡的，只有地上放着个纸人，红衣服，白脸，眼睛是用墨点的，正对着我。这次的纸人比之前的大一些，手里还拿着个小小的纸灯笼，灯笼上写着个“宁”字。

我吓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爷爷在屋里喊：“阿宁，怎么了？”我没敢告诉他，赶紧把纸人扔到院子里，关上门，靠在门上大口喘气。就在这时，我听见屋里传来爷爷的叫声，我赶紧跑进去，看见爷爷躺在炕上，脸色惨白，手指着窗户：“纸人……纸人进来了……在窗台上……”

我往窗台上看，果然有个红衣服的纸人，正趴在窗台上，脸贴着玻璃，眼睛盯着屋里。我拿起炕边的扫帚，冲过去要打，纸人却突然飘了起来，慢悠悠地飞到了房梁上，挂在那里，晃来晃去。

“别打它，”爷爷突然开口，声音很轻，“那是你太奶奶给你送的，她说你小时候怕黑，给你送个灯笼……”

我手里的扫帚掉在地上，浑身发冷。这时，表姑回来了，看见房梁上的纸人，尖叫一声：“怎么又有纸人！前天晚上我扔了一个，昨天又在门口看见一个，今天怎么跑到房梁上了！”

表姑说着，就要搬梯子去够纸人，爷爷突然坐起来，大声喊：“别碰它！那是你太奶奶的东西！”他的声音很激动，咳嗽起来，咳着咳着，突然吐出一口血，倒在炕上不动了。

我和表姑都慌了，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可青竹镇离县城远，救护车要一个小时才能到。我们守在爷爷身边，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弱，心里又急又怕。就在这时，房梁上的纸人突然飘了下来，落在爷爷的胸口上。纸人的脸慢慢变了，变成了太奶奶的样子，眼睛里流着泪。

“娘，你来了，”爷爷睁开眼睛，声音很轻，“我对不起你，当年不该跟你吵架，不该让你一个人走……”

太奶奶的脸在纸人上对着爷爷笑，慢慢变得透明。爷爷的眼睛也慢慢闭上了，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我和表姑都看呆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救护车来了之后，医生说爷爷已经走了。我们处理完爷爷的后事，准备离开青竹镇。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又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我出去看，看见太奶奶的影子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纸灯笼，递给我。我接过灯笼，影子慢慢消失了。

离开青竹镇的时候，天还没亮。我手里拿着那个纸灯笼，灯笼上的“宁”字在晨光里很清晰。车开出去很远，我回头看，青竹镇的影子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雾气里。我知道，爷爷和太奶奶终于团聚了，而那个清明夜的纸人，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提醒我，有些爱，就算过了很多年，也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