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路》(1/2)

王建军的摩托车碾过最后一块碎石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屏幕上跳动的时间显示晚上十一点十七分,比他预估的晚了近两个小时。他皱着眉按灭屏幕,抬头望了望四周——刚才还清晰可见的岔路口不知何时隐没在浓稠的夜色里,只剩下眼前这条蜿蜒向前的土路,像条被人遗忘的灰蛇,在月光下泛着惨淡的白光。

\邪门了。\他啐了口唾沫,拧动车把试图掉头,却发现后轮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拽住,无论怎么加油门,摩托车都只是在原地突突作响,排气管喷出的热气在凉夜里凝成白雾,转瞬又被风吹散。

这条路他走了不下百遍。从镇上的砖窑厂回家,本该在第三个电线杆处左转,穿过两片玉米地就是村子。可今晚的电线杆像是凭空消失了,连路边惯常闪烁的萤火虫都不见踪影,只有风穿过玉米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暗处磨牙。

他熄了火跳下车,脚刚沾地就打了个寒颤。明明是七月流火的天气,地面却凉得像敷了层冰。他从车斗里摸出打火机,火苗刚窜起就被一股阴风掐灭,反复几次后,打火机\啪\地一声裂了壳。

这时他才发现,周围的玉米秆不知何时长得比人还高,密不透风地围在路两侧,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更奇怪的是,无论他朝哪个方向望,都能看到同样的景象——一模一样的土路,一模一样的玉米地,连远处模糊的树影都分毫不差,仿佛被人关进了玻璃万花筒。

\哪位兄弟跟我开玩笑?\他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撞在玉米秆上弹回来,变得尖细又古怪,像是有个女人在模仿他说话。他后背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村里老人常说,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打墙\,一旦陷进去,就会在原地打转,直到天亮才能脱困,要是碰上不干净的东西,说不定就再也出不来了。

他咬着牙把摩托车往回推,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刺耳。推了约莫半个钟头,手心被车把勒出红印,抬头却差点瘫坐在地上——刚才他明明是往回走,眼前却赫然出现了那座废弃的土地庙。

庙门虚掩着,门板上的红漆剥落得像块烂疮,门楣上\有求必应\的匾额只剩下\有应\两个字。他小时候听奶奶说,这庙十年前着过一场大火,守庙的老道被烧死在里面,打那以后就没人敢靠近。可现在他清楚地记得,土地庙明明在砖窑厂的方向,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庙里忽然传来\吱呀\一声,像是有人推开了里屋的门。王建军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他想转身就跑,双腿却像灌了铅。这时从庙里飘出一股焦糊味,混杂着淡淡的檀香,和他十年前在火灾现场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

\后生,进来歇歇脚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庙里传来,带着烟火熏过的沙哑。

王建军猛地想起奶奶的话:遇到这种情况千万别应声,也别回头,只管往前走。他死死咬着嘴唇,强迫自己转过身,推着摩托车闷头往前冲。玉米叶划过他的胳膊,留下一道道火辣辣的疼,可他不敢停,直到肺里像塞进了一团火,才扶着车把大口喘气。

喘息间,他看到前方不远处亮着一盏昏黄的灯。那是村里的老油坊,早就没人用了。他心里一阵发毛,却又抱着一丝希望——有灯就该有人。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油坊走去,越靠近越觉得不对劲。那盏灯始终亮着,却看不到一点光晕扩散,就像贴在黑布上的纸片。走到门口时,他听到里面传来\哐当哐当\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榨油。

\李大爷?\他试探着喊了一声。以前看油坊的李大爷五年前就去世了,可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在这里。

里面的声响突然停了。过了一会儿,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后,背对着他说:\门没锁,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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