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槐棺(2/2)
我正想再问,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声,是张屠户的媳妇。我们跑出去一看,张屠户的媳妇坐在肉铺门口,手里拿着件东西,哭得撕心裂肺。我凑过去一看,是件红色的旗袍,布料已经有些褪色,领口处还绣着朵白色的梨花——和王老汉说的柳玉茹穿的旗袍一模一样。
“这……这是从屠户的尸体旁边找到的。”张屠户的媳妇哽咽着说,“他从来没穿过这种衣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老张脸色凝重,让村民们都待在家里,不要出门。可已经晚了,当天晚上,村里又有人失踪了,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叫小芳。她家人说,小芳晚上去院子里收衣服,就再也没回来,院子里只留下一件小芳的衣服,还有几缕黑褐色的头发。
我们在村里找了一整晚,都没找到小芳的踪迹。直到第二天早上,有人在槐树下发现了她——她躺在棺材里,身上穿着那件红色的旗袍,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可脸色白得像纸,脖子上也有两道淡淡的抓痕。
“还有救!”老张探了探小芳的鼻息,惊喜地喊道,“她还有气,快送医院!”
我们把小芳抬上救护车,刚要走,王老汉突然拉住我,指着棺材里的旗袍:“你看旗袍的领口……”
我凑过去一看,旗袍领口的梨花绣旁边,多了个小小的“茹”字,像是用红丝线绣上去的,颜色鲜艳得刺眼。
“她在找替身,”王老汉声音发颤,“小芳穿了她的旗袍,要是救不活,就会变成第二个柳玉茹……”
我心里一紧,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小芳被送进了抢救室,医生说她失血不多,但体温极低,像是在冰窖里待了很久,而且脉搏很微弱,能不能救活还不一定。
我在抢救室外等着,心里乱得像一团麻。突然,手机响了,是老张打来的,他的声音很急促:“你快回来!村里又出事了,王老汉不见了,他家里有血迹!”
我赶紧打车回村,王老汉家的门开着,地上有几滴紫黑色的血,一直延伸到院外。老张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件东西,是半块铜镜——正是王老汉昨天拿出来的那半块,镜面已经碎了,边缘沾着血。
“看来王老汉是去找柳玉茹了。”老张脸色凝重,“我们去槐树下看看。”
我们赶到槐树下时,那里围了不少村民,都吓得不敢靠近。我挤进去一看,王老汉躺在棺材旁边,脖子上有两道抓痕,已经没了呼吸。而棺材里,那件红色的旗袍不见了,只有那只玉镯子还放在红绸布上,莹白的玉面上,沾着点新鲜的血迹——是王老汉的血。
“他是想赎罪。”老张叹了口气,“他觉得是自己当年没看好棺材,才让柳玉茹出来害人,所以想用自己的命,换村里人的平安。”
可王老汉的死,并没有让事情结束。
当天晚上,医院传来消息,小芳醒了,但变得很奇怪。她不说话,也不吃饭,只是坐在床上,眼神呆滞地盯着窗外,嘴里还时不时哼着段戏词,调子柔婉,却透着说不出的凄凉——正是柳玉茹当年最拿手的《霸王别姬》。
更吓人的是,小芳的指甲慢慢变长,颜色也越来越深,变成了紫黑色,和柳玉茹抓人的指甲一模一样。医生想给她打针,她突然抓住医生的手,指甲差点划破医生的皮肤,眼神里透着股诡异的狠劲,完全不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我和老张赶到医院时,小芳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件红色的旗袍——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和之前那件一模一样。她看到我们,突然笑了起来,声音软软的,却不是小芳的声音,而是个成年女人的声音:“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很久了。”
“柳玉茹?”老张皱着眉,掏出枪对准她。
小芳笑着点头,慢慢站起身,走到镜子前,开始整理旗袍的领口:“当年我死得冤,那个军阀害了我,村民们又把我埋在槐树下,用养尸棺镇着我,不让我投胎。现在我出来了,就要找够三个替身,才能安心投胎——李老太、张屠户,还有王老汉,已经够两个了,还差一个……”
她转头看向我,眼神里透着股诡异的媚意:“你昨天碰过我的棺材,还差点拍我的照片,你身上有我的气息,不如你做我的第三个替身吧?”
我吓得后退一步,老张扣动扳机,可子弹刚碰到小芳的身体,就“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像是碰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没用的,”小芳笑着说,一步步向我走来,指甲越来越长,“你们凡人的东西,伤不到我。”
就在这时,王老汉的儿子突然冲了进来,手里拿着那半块碎掉的铜镜,对着小芳大喊:“柳玉茹!我爹用命换你的原谅,你还不知足吗!”
小芳看到铜镜,突然尖叫起来,捂住脸后退了几步,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别拿那东西对着我!”
我趁机冲过去,抢过铜镜,对准小芳。铜镜虽然碎了,但还是泛着淡淡的光,小芳被光照着,身体开始慢慢变得透明,嘴里发出凄厉的尖叫:“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飘来一阵槐花香,浓得化不开。小芳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最后变成一缕青烟,飘出了窗外,消失在空气中。而那件红色的旗袍,掉在地上,慢慢变成了灰烬。
小芳倒在地上,恢复了原样,眼神也变得清澈起来,茫然地看着我们:“我……我这是在哪里?”
事情终于结束了。我们把柳玉茹的棺材重新埋回槐树下,还请了个道士做了场法事,希望能平息她的怨气。王老汉被埋在槐树下不远处,村民们说,这样他就能一直看着柳玉茹,不让她再出来害人。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西坡村,只是偶尔听老张说,村里一切都好,槐树下再也没出过怪事,只是每年春天,槐花开得格外艳,颜色红得像血,还透着股淡淡的腥气。
有时我会想,柳玉茹真的投胎了吗?还是说,她只是暂时被镇住了,等到下次怨气积累够了,还会再出来找替身?
我不知道答案,只知道那口暗红的棺材,那只莹白的玉镯子,还有那缕黑褐色的头发,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提醒我——有些东西,永远不要去碰,有些怨气,永远不要去惊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