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鬼影黄泉(2/2)

“别胡说!”一名老兵厉声呵斥,布满老茧的手却攥紧了腰间的葫芦——那里面装着临行前妻子求来的护身符,此刻正被他摩挲得发烫,但他的目光扫过帐篷壁上逐渐清晰的血色符文,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淹没在士兵们的惊惶议论中。

当第四针“断冥”刺入丹田气海时,冥夜体内的血脉之力猛地翻涌,喉咙一甜,一缕黑血险些溢出嘴角。这已是他能承受的极限,指尖的银针在刺入的瞬间,竟被陆九渊体内的阴寒毒素染成了紫黑色,宛如一根淬毒的毒针。但奇迹般地,随着“断冥”针力透入,陆九渊丹田内那团阴寒的冰网竟如遇沸油般“滋滋”消融,原本淤塞的经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出红润光泽,像干涸的河床迎来春水。地面上,被分离出的黑紫色毒血汇聚成团,在月光下扭曲蠕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爬回宿主体内,而那半截玉笛终于停止颤动,安静地躺在陆九渊身侧,笛身上的冰晶开始融化,滴下的水珠竟是墨黑色,在泥地上砸出冒烟的小坑。

整整一夜,营帐内都回荡着若有若无的鬼啸声,像是无数冤魂在针与血的牵引下往来穿梭。当冥夜耗尽最后一丝血脉之力收回手时,他踉跄着后退三步,嘴角溢出的黑血在地面上腐蚀出细密的坑洞,宛如被虫蛀过的朽木。几乎同时,陆九渊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吟,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眸中尚带着毒素未清的迷蒙,但脖颈处的黑纹已尽数消退,露出苍白的皮肤。“七殿下……”他声音沙哑,视线落在冥夜苍白的小脸上,又看向身侧的半截玉笛,眼中闪过一丝惊惧,“毒魂潭……黑袍人……他们是冲着九幽玄参来的……还有……”他猛地咳嗽起来,吐出的痰里带着细小的冰晶碎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幽蓝的光。

“都散开!”营帐外萧震天厉声喝止骚乱,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发颤。他看见地上凝结的霜花中嵌着无数细小的血点,像极了人眼的瞳孔,而帐篷壁上未消的血色符文正缓缓褪去,每消失一道,就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悲泣,如同有人在耳边吹过冰冷的气息。

一个受伤的什长突然指着冥夜的营帐方向尖叫:“看他影子!”

众人低头望去,只见月光下冥夜的影子的轮廓扭曲不定,时而化作蝙蝠展翅,翼膜间流淌着血色光华;时而凝成僵立的枯尸,骨骼缝隙里渗出黑色雾气。每一次变幻都伴随着刺骨的寒意,让靠近的士兵牙齿不住打颤,有人甚至看见影子的指尖长出青黑色的利爪,在地面抓出深深的痕迹。士兵们再也无法抑制恐惧,有人直接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冻硬的泥地上;有人拉着身边同袍不断后退,却被散落的兵器绊倒,发出刺耳的碰撞声。长枪盾牌摔在地上的声响此起彼伏,在寂静的营地中如同骤雨突至。

“七殿下是在救人!”萧震天拔出佩剑剁在地上,剑身插入泥土的瞬间,竟有丝丝白气从剑刃冒出,“都给我记住,没有七殿下,陆供奉早成了一具毒尸!”但他的目光扫过满地诡异的霜花与血洞,又瞥见冥夜走过时,地面霜花自动裂开一条通路,血色符文如避蛇蝎般退散,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殿下那针法,当真是医道,还是通往幽冥的引路灯?那银针起落间,招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冥夜没有理会骚乱,只是将陆九渊交给迎上来的军医,转身走向自己的营帐。他赤足踩在冻结的泥地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淡淡的白印,那是体温融化霜花的痕迹。他走过之处,原本议论纷纷的士兵们下意识地后退,为他让出一条通路,却又忍不住偷瞄他的背影——银白的长发在夜风中翻飞,宛如披散的殓布;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唇角残留的黑血透着诡异的妖异。当他掀开帐帘的瞬间,没人看见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猩红——那不是凡人的眼眸,倒像是九幽黄泉里爬出的厉鬼,正透过人间的躯壳,冷冷注视着这片因恐惧而骚动的营地,那目光里没有温度,只有如同万年寒冰般的漠然。

骚乱并未平息,反而像瘟疫般在伤兵中蔓延。有人窃窃私语说看见营帐里飞出成群的蝙蝠,翅膀划过月光时映出狰狞的鬼脸;有人赌咒发誓说听见亡魂在营帐外哭嚎,那声音凄惨入骨,让人整夜无法合眼——那个曾被视为病弱皇子的少年,如今在他们眼中,已化作能沟通阴阳的鬼医,手中银针既能穿透生死线救人,亦能划破幽冥引鬼,众说纷纭。冥夜没有理会这些闲言碎语,此刻,他正在自己营帐中全力恢复着耗损的血脉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