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字路口（1/2）

红灯像一块凝固的血，悬在空旷的十字路口上方。林森踩下刹车，车子缓缓停住。引擎盖下传来低沉的嗡鸣，在这死寂的凌晨，显得格外清晰。他双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却失焦地落在前方斑马线的反光条纹上。

仓鼠那句“结果完全一致”和屏幕上那些关于毒理、笔迹模仿的搜索记录，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神经。真相的重量，几乎要将他的脊梁压垮。他拥有了将水淼定罪的关键线索，但这线索的来路，却将他拖入了法与情的泥沼。

直接汇报？那他非法入侵、秘密取证的行为必将曝光。且不论水淼会如何反咬一口，单是警纪这一关，他就无法逾越。这不仅会毁掉他的职业生涯，更可能导致这份用违法手段获得的证据链在法庭上被全盘否定，水淼反而可能借此脱罪。

保持沉默？假装一切从未发生，继续沿着水淼引导的、指向赵乾的错误方向走下去？这念头刚一浮现，就被林森强行掐灭。这违背了他作为警察最基本的良知，也是对水清源父子、对法律本身的二次背叛。

他仿佛被夹在了两块巨大的磨盘之间，无论转向哪边，都会被碾得粉碎。

绿灯亮起。林森却没有动。后面的车辆不耐烦地按了一下喇叭，尖锐的声音划破夜空。他猛地惊醒，深吸一口气，踩下油门，车子缓缓驶过十字路口。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既能将水淼绳之以法，又能将自己从非法取证的困境中剥离出来的方法。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筛选着各种可能性。能否制造一个“意外发现”的假象？比如，设法让其他同事“偶然”在镇纸上发现那些微量痕迹，然后顺理成章地申请对水淼进行合法采样？但这需要精密的操作和绝对可靠的协助者，风险极高，且时间紧迫——赵乾的逮捕令可能很快就会被正式签发。

或者，能否利用水淼自身的心理？她如此自负，精心布局，是否会对自己的完美犯罪存有一丝炫耀之心？能否通过某种方式，刺激她主动露出破绽，从而获得合法的抓捕理由？但这无异于与虎谋皮，水淼的心理防线坚如磐石。

一个个方案被提出，又被否定。林森感觉自己像是在走钢丝，脚下是万丈深渊，任何一步失误，都会万劫不复。他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不知不觉间，竟又绕回了离水淼公寓不远的那条街。他将车停在阴影里，远远地望着那栋在夜色中沉默的建筑，1204的窗户一片漆黑。

她就在里面，那个既是受害者又是凶手的、复杂的灵魂。此刻的她，是在安睡，还是在冷静地擦拭着下一个可能存在的破绽？

就在林森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时，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震动声在寂静的车厢内显得格外突兀。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但并非之前发警告短信的那个。

林森的心猛地一紧。会是谁？水淼？还是……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没有立刻出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一丝慌乱和哭腔的年轻女声，是李梦——陈明远的那个研究生。

“林、林警官……是您吗？我……我不知道该找谁……”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恐惧。

“是我，李梦，别急，慢慢说。”林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心中却警铃大作。李梦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绝非凡事。